第40章 江淮暗流(2/2)
“滚。”
他的声音比江风还冷,“告诉你们可汗,中原的事,轮不到外族人插嘴。”
胡人刚走,韦陟的信使便到了。
信上只有八个字:“五月初,丹阳会师。”
高适将信纸塞进怀里,望着暮色中的瓜洲渡。
那里的芦苇荡里,已经藏了三百艘改装过的战船,船板下的暗格里,全是浸了油的柴草。
与此同时,丹阳的水师营。
韦陟正站在楼船的甲板上,看着士兵们给弩箭涂毒。
墨绿色的毒液在箭簇上凝成珠,滴落时在楠木板上蚀出细小的坑洞,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思。
“大人,刘展回话了,说愿意中立。”
副将捧着密信上来,甲胄上还沾着露水。
韦陟接过信,却没看,只是望着远处被雾霭笼罩的采石矶。
那里曾是隋军渡江的地方,如今却泊着几艘挂着 “永” 字旗的巡逻船。
“告诉刘展。”
他突然将密信撕成碎片,“要是敢帮李璘,我就凿沉他所有的盐船。”
风卷着纸沫掠过江面,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声。
韦陟握紧了腰间的剑,剑鞘上的鲨鱼皮被摩挲得发亮。
他知道,这场江淮的博弈,很快就要见血了。
而在成都的太极殿里。
李璘正对着铜镜试穿新做的龙袍。
十二章纹的刺绣歪歪扭扭,明黄的绸缎上还能看出浆洗的痕迹 —— 蜀地的织工显然没见过真正的龙袍。
“薛爱卿,刘展那边有回信了吗?”
他对着镜子扯了扯衣襟,总觉得领口卡得慌。
薛镠捧着卷宗进来,脸色发白:“殿下,刘展…… 他扣押了咱们的粮船。”
李璘的手猛地顿住,铜镜里的人影突然扭曲成李隆基临死前的模样。
“逆臣!”
他一脚踹翻案几,玉玺滚落时磕掉了一角,“传朕旨意,削去刘展所有官职,命皇甫侁即刻讨伐!”
薛镠张了张嘴,想说皇甫侁的军队连刀都快握不住了,却终究没敢出声。
殿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打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像极了无数只手在叩门。
李璘望着窗外的雨幕,突然想起小时候父皇教他写的第一个字 ——“唐”。
那时候的墨香,比现在的龙涎香好闻多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宋州。
刘展正看着皇甫侁送来的 “讨逆檄文”,上面的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
他突然将檄文扔进火盆,转身对亲卫道:“备船,去丹阳。”
亲卫愣了一下:“大人要去见韦节度使?”
“不。”
刘展望着淮水尽头的落日,那里的云霞红得像血,“去见安禄山的人。”
船篙插入淤泥的瞬间,他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炮声。
大概是安禄山残余势力在寿州又用了炸药包吧。
刘展突然觉得,这天下的事,就像这淮水的浪,看着乱,其实早就有了方向。
而他要做的,就是顺着浪头,找到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那块木板。
暮色渐浓时,宋州的码头燃起了三堆狼烟。
那是他与安禄山约定的信号 —— 只要看到烟火,长安的援军就会顺流而下。
江风卷着烟柱直冲云霄,在暮色中划出三道狰狞的墨痕,像极了谁在天空写下的三个 “杀” 字。
江淮的夜,开始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