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王爷的赌注(2/2)

他在告诉天下:这个人,我护定了。不惜一切代价。

御阶之上,皇帝萧玦缓缓站起身。

他的脸色很复杂。震惊,不解,恼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作为帝王,他厌恶这种将个人情感凌驾于朝堂律法之上的行为。作为兄长(堂兄),他看着这个从小性子冷硬、从不肯服软的弟弟,为了一个女人,跪在这里,赌上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但作为经历过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审判、亲眼看到过“照心镜”中人心鬼蜮的旁观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萧绝这一跪,这一赌,可能是唯一能迅速平息朝堂非议、稳住局面的方法。

因为当靖王把自己的脑袋和云芷的脑袋绑在一起时,那些原本还想暗中使绊子、还想继续质疑的人,就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质疑云芷,就是质疑萧绝。

质疑萧绝,就是质疑他北境的军功,质疑他靖王的权威,质疑他与皇帝之间微妙却坚固的信任。

没有人,至少在场没有人,敢同时得罪皇帝和靖王。

皇帝沉默了很久。

久到殿内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冰。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

“萧绝,你可知,你今日所言,意味着什么?”

“臣弟知。”萧绝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意味着从今日起,云芷之荣辱,即臣弟之荣辱。云芷之罪责,即臣弟之罪责。”

“即便她真是画皮师?即便她真有妖术?”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厉。

“即便她是。”萧绝抬起头,直视皇帝的眼睛,“陛下,十五年前,云凛因忠直被害时,满朝文武,可有一人如臣弟今日这般,为他担保?”

皇帝哑然。

“没有。”萧绝自问自答,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风,“因为所有人都怕,怕得罪皇后,怕得罪崔家,怕惹祸上身。”

“所以忠臣冤死,奸佞高升。”

“所以十五年来,军饷被截,私兵被蓄,邪术被炼,朝廷日渐腐朽,江山暗流涌动。”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讥诮:

“如今,有人不畏强权,不惧生死,揭开了这一切。她拿出了证据,揭穿了阴谋,为忠臣昭雪,为朝廷除害。”

“然后,那些当年不敢说话的人,现在却跳出来,指责她是妖邪?”

萧绝的目光再次扫过殿内,这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臣弟想问诸位一句:你们究竟是怕妖邪,还是怕真相?究竟是畏鬼神,还是畏强权?”

无人应答。

所有人都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陛下,”萧绝重新看向皇帝,“臣弟今日此举,非为私情,实为公义。”

“云芷若真有罪,臣弟甘愿同死。但她若无罪——”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如惊雷炸响:

“那么从今日起,谁再敢以‘画皮师’、‘妖邪’之名构陷于她,便是构陷我萧绝!便是与我北境三十万边军为敌!便是与这朗朗乾坤、昭昭天理为敌!”

“臣弟的剑,认得人,也杀得人!”

最后一句,杀气凛然。

整个金殿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几个刚才跳得最欢的官员,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皇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好。”

他缓缓坐下,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既然靖王愿以王爵性命为担保,朕,准了。”

“即日起,忠国公云芷之清白,与靖王萧绝之荣辱,一体同担。再有妄议者,以诽谤亲王、扰乱朝纲论处!”

他看向萧绝,目光复杂:

“萧绝,王冠戴上吧。你的爵位,你的军功,是你在北境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是用来赌的筹码。”

萧绝沉默片刻,将王冠重新戴回头顶。

“谢陛下。”

他站起身,却没有退回队列,而是站在云芷身边,像一尊守护神,也像一面旗帜。

皇帝的目光转向云芷,语气缓和了些:

“云芷,靖王今日为你赌上了一切。你,莫要辜负。”

云芷深深一拜,声音有些哽咽:

“臣,谨记。”

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萧绝。

萧绝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在告诉她:别怕,我在。

她在告诉他:我知道,我信。

这一刻,所有的质疑,所有的非议,所有的恐惧与猜忌,在靖王赌上一切的决绝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殿外,晨光终于彻底驱散了薄雾,将金銮殿照得一片通明。

新的一天,真正开始了。

而这场朝会,也终于画上了句号。

但所有人都知道——

真正的风暴,明天月圆之夜,才会降临。

而靖王今日这一赌,不仅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赌上了这个王朝,在风暴中能否屹立不倒的未来。

散朝时,百官鱼贯而出,无人敢再多看云芷和萧绝一眼。

萧绝站在原地,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才转身,对云芷轻声说:

“走吧。”

云芷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金殿。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身后,是终于尘埃落定的过去。

生前,是即将决定一切的未来。

而他们,已经赌上了一切。

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