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算是默许吗?(2/2)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而过——有惯常的不耐与嫌恶,有一丝被冒犯领地的不悦,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清楚的……别的什么。

他就没有继续拿。

他就那样鬼使神差地在他床头站了一会儿,沉默地注视着那个蜷缩着、依赖着他的衣物才能获得安稳睡眠的男孩。房间里只有杰米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渐渐清晰的鸟鸣。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缓缓地将掀开的被角重新掖好,动作是与他本人气质截然不同的轻缓。然后,他转过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杰米的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他最终穿着另一件颜色稍浅(但依旧是深色)的长袍离开了蜘蛛尾巷。而他那件日常的黑袍,则继续被杰米紧紧抱在怀里,充当着这个动荡夏日里,一个无声的、带着苦艾气息的守护。

杰米是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才悠悠醒转的。夏日明亮的阳光已经顽强地穿透了蜘蛛尾巷厚重的窗帘,在昏暗的卧室里投下几道清晰的光柱,灰尘在光柱中缓缓飞舞。

他意识回笼的第一个感觉,是怀里那坚实而熟悉的触感,以及萦绕在鼻尖的、挥之不去的苦艾与魔药的气息。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

那件黑色的长袍,依旧好好地在他怀里。被他睡得有些皱巴巴的,但确确实实还在,甚至因为他抱了一整夜,布料上浸染了他的体温,与原本的清冽气息混合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杰米有些懵了。

他明明记得……昨晚自己是抱着它睡着的。他也有做好睡着的时候黑袍会被斯内普教授拿走的准备。以教授那敏锐的观察力和对他(物品)所有权的在意程度,不可能没发现袍子在他这里。按照以往的经验,教授很可能在他熟睡时毫不客气地抽走袍子,顺便用一句冰冷的讽刺把他惊醒。

实际上,他睡醒的时候发现黑袍还在他怀里。

这意味着……教授早上来过他的房间?他看到自己抱着他的袍子……却没有拿走?

这个认知让杰米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困惑和一丝微弱雀跃的情绪悄然滋生。

教授为什么没有拿走?是没注意到?不可能。是……默许了?

他抱着袍子坐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紧了柔软的布料。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心里却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似乎打破了某种固有的模式,让他窥见了一丝不同于往常冰冷和斥责的可能性。

他抱着袍子发了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起床。他将黑袍仔细地叠好——这次叠得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平整——然后把它放在了床脚,一个既显眼又不会太碍事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出卧室,开始他的一天。蜘蛛尾巷依旧空荡寂静,斯内普教授早已外出。但今天,这空荡似乎不再那么令人不安,那件被默许陪伴了他一夜的黑袍,像一道微小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流,悄然流淌在这个阴郁宅邸的角落里,也流淌在杰米的心间。

午后的蜘蛛尾巷,时间仿佛被黏稠的魔药胶住了,流逝得异常缓慢。杰米完成了斯内普布置的(并不多但足够令人头疼的)魔药论文后,便彻底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他逗了逗蓬松,看着雪球在窗框上完成第n次巡逻,最后甚至开始数起了墙纸上的霉斑。

巨大的无聊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他再次坐到书桌前,摊开羊皮纸,决定给艾莉诺写信。这几乎成了他暑假里排遣寂寞和分享(被艾莉诺称为“研究资料”)的唯一途径。

羽毛笔蘸满墨水,他开始写道:

‘艾莉诺,见信好。

今天发生了一件有点奇怪的事。我昨晚抱着教授的黑袍睡着了(就是那件平时放在客厅的),早上醒来的时候,它居然还在我怀里!我本来以为肯定会被拿走的……你说,他是不是没发现?不过好像不可能……’

写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有点发烫,但还是继续写了下去,仿佛这样就能理清自己的思绪。

‘还有就是,蜘蛛尾巷真的好无聊啊。除了写论文,就是看书,教授最近好像特别忙,总是不在家。蓬松和雪球都快被我烦死了。霍格沃茨什么时候才开学啊……’

他在信的末尾画了一个小小的、耷拉着脑袋的简笔画小人,充分表达了他的无聊和期盼。

他将信用蜡封好,再次召唤来那只速度惊人的学校猫头鹰。看着它抓着信消失在窗外,杰米心里升起一丝期待。艾莉诺的回信总是很快,而且充满了各种大胆(有时过于大胆)的分析和猜测,至少能给他的无聊下午带来点乐趣。

他趴在桌子上,下巴垫着胳膊,开始想象艾莉诺收到信后会如何解读“黑袍事件”,以及会给他提出什么对付无聊的(可能不太靠谱的)建议。或许,等待回信本身,就成了打发这个漫长下午的一个小小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