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看着我(2/2)
就像一只终于被主人松开、却仍然心有余悸的小动物,用它最柔软的部位去触碰那曾经施加伤害、此刻却带来一丝喘息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顺从、祈求安抚,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被饶恕。
这个动作轻柔、短暂,却石破天惊。
它完全越过了恐惧与敬畏的界限,踏入了一个模糊而危险的、充斥着亲昵与依赖的领域。
斯内普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一震,瞬间彻底松开了对杰米下巴的钳制,甚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黑色的眼眸中翻涌的怒火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嗤”的声响,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与无措。
他甚至没能立刻维持住那副惯常的、冰冷讥诮的表情。
杰米也愣住了,脸颊上残留的、属于对方掌心的冰冷触感和自己刚才蹭过去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巨大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他猛地向后退开,差点从沙发上滚下去,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眼神慌乱得不知该看向何处。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近乎真空的寂静。
先前所有的紧张、愤怒、惩罚与祈求,都在那个不经意的、动物般的蹭动中,被彻底搅乱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而陌生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那短暂的、如同时间停滞般的寂静被斯内普率先打破。
在极致的震惊与无措之后,常年累月的自制力与习惯于用冷漠和刻薄构筑壁垒的本能迅速回笼。他不能容忍这种失控的、越界的行为,更不能容忍自己因此而产生的瞬间动摇。
几乎是带着一种恼羞成怒的意味,他迅速找回了应对的方式。
他抬起手,不是之前那带着惩罚意味的钳制,而是用中指关节在杰米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咚”的一声轻响。
力道不至于弄疼他,但足以表达惩戒和警告,更像是一种……打断,打断那诡异的气氛,打断杰米可能产生的任何荒谬的联想,也打断自己内心那丝不该有的波澜。
“收起你那些巨怪都不如的愚蠢行为。”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冰冷平滑,但若仔细听,似乎比平时语速更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杰米一眼,猛地转身,黑袍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如同逃离什么瘟疫般,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自己的书房,并且“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源头彻底隔绝在外。
留下杰米一个人僵在沙发上,捂着被弹了一下的额头,那里并不疼,却残留着一点点微热的触感。他茫然地看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脑子里一片混乱。
教授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那个弹额头的动作,比起之前的掐下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和”。可他离开的背影,又分明带着未消的怒气(或者别的什么)。
杰米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蹭过教授掌心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温度。他彻底糊涂了,只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比他看过的任何一本魔文书籍都要复杂难懂。
而书房内,斯内普背靠着紧闭的门板,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他抬起那只刚才被蹭过的手掌,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短暂而柔软的触感,以及其带来的、该死的、挥之不去的悸动。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一切归咎于布莱克那蠢货的挑衅和这小巨怪一贯的愚蠢。
杰米独自在客厅里呆坐了许久,脑子里像塞满了一团被蒲绒绒滚过的毛线,混乱不堪。斯内普教授最后那个弹额头的动作和迅速离开的背影,与他之前冰冷的怒火和强硬的禁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他有好多问题想问艾莉诺。
教授为什么那么生气?
为什么又突然松开了他?
那个弹额头是什么意思?
还有……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蹭手掌的动作,到底算什么?
可是,这些复杂的、交织着恐惧、疼痛、祈求和一丝诡异亲昵的感受,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用文字描述出来。他觉得无论怎么写,都写不明白那种让人心跳失序的混乱。
就在这时,他灵光一闪——魔咒课上提到过,高级巫师有时候会用法术抽取特定的记忆片段用于教学或展示。
他当然不会那么高深的魔法,但蜘蛛尾巷的书房里或许有相关的工具。他偷偷溜进书房(幸好斯内普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理会他),在一个放满零碎物品的抽屉里,找到了几个小巧的、用于临时储存思维和记忆的水晶瓶。
他拿起一个瓶子,集中精神,努力回想着今晚从斯内普回来到他弹了自己额头离开之间的所有细节——那冰冷的注视、掐住下巴的疼痛、自己拉住他袖口和手的无助、祈求放开时的泪水、还有最后那个……蹭掌心的触感以及额头上轻微的弹击。
随着他的回想,一缕如同银色丝线般的光晕从他太阳穴缓缓飘出,轻柔地钻入了水晶瓶中,在瓶底盘旋,闪烁着微光。这里面封装了他那段混乱而鲜活的记忆。
他将瓶子小心塞好,又写了一封极其简短的信:
‘艾莉诺,我搞不懂。你看这个。’
然后,他将装着记忆丝的水晶瓶和信一起,交给了那只忠诚的猫头鹰。
看着猫头鹰抓着这个非同寻常的“信”消失在夜色中,杰米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相信,以艾莉诺的“聪明才智”和对那些复杂情感的“研究”,一定能从这段记忆里看出些他看不明白的门道。
他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艾莉诺的回信,来帮他解开今晚这令人困惑至极的谜题。而他自己,则继续裹紧那件黑袍,蜷缩在沙发上,试图从这熟悉的气息中,寻找一丝平静。
(呜呜呜我也想看第一视角的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