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悦(2/2)

“伊斯琳,”那冰冷的声音几乎贴着杰米的耳根响起,让他猛地一颤,差点打翻坩埚,“我假设,你那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至少还残存着分辨颜色的能力?还是说,你打算用这锅……垃圾,来证明巨怪的烹饪水平远在魔药之上?”

杰米吓得脸色更白了,手忙脚乱地想熄火,却被斯内普用魔杖一指,坩埚里的液体瞬间凝固成一团散发着怪味的、坚硬的固体。

“零分,”斯内普冷冷地宣布,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并且,由于你成功地浪费了珍贵的材料,并制造了可能危害同学健康的污染物,今晚关禁闭。地点,我的办公室。时间,宵禁开始。”

他顿了顿,黑色的眼睛如同深渊般凝视着杰米,补充道:“我希望到那时,你那可悲的神经已经恢复了足以理解简单指令的功能。”

杰米低着头,不敢看斯内普的眼睛,只觉得头痛得更厉害了,心里充满了对自己不争气的懊恼和对今晚禁闭的恐惧。他完全不记得昨晚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他今天的表现已经足够让斯内普教授把他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巨怪了。

这个上午,对杰米来说,简直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而这一切,都源于那杯他高估了自己承受能力的、甜甜的魔法气泡酒。

上午魔药课的灾难性表现和随之而来的禁闭判决,像最后两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本就因宿醉而虚弱不堪的杰米。他几乎是飘着离开地窖的,连午饭都没胃口吃,回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后,便一头栽倒在自己那张温暖的床上。

头痛依旧隐隐作祟,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萎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没有力气脱下袍子,就这么蜷缩起来,拉过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音。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他错过了午餐,错过了下午可能有的课程(如果是周五下午就没课),甚至错过了晚餐。期间艾莉诺来看过他一次,见他睡得深沉,脸色苍白,便没有打扰,只是贴心地把一杯清水和一盘家养小精灵偷偷塞给她的、易于消化的饼干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睡眠像是最好的修复剂,缓慢地抚平他过度活跃的神经和备受折磨的身体。当他终于从深沉的睡眠中挣扎着醒来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公共休息室里壁炉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眨了眨眼,感觉那要命的头痛终于减轻了大半,只剩下一点沉闷的余韵。口干舌燥的感觉再次袭来,他摸索着端起那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才感觉活过来一点。

然后,记忆逐渐回笼。

舞会的尴尬、芙罗拉的宽容、醉酒……以及上午魔药课上斯内普教授那冰冷的声音和……禁闭!

杰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太快导致一阵轻微的眩晕。他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心里咯噔一下——宵禁时间早就过了!

斯内普教授让他宵禁开始就去办公室关禁闭!

他迟到了!

恐慌瞬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他手忙脚乱地爬下床,也顾不上整理睡得一团糟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袍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寝室,穿过寂静无人的公共休息室,朝着地窖的方向狂奔而去。

夜晚的城堡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声和剧烈的心跳声在石壁间回荡。冰冷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彻底清醒,同时也让恐惧感更加清晰。迟到……在斯内普教授的禁闭上迟到……这简直是在挑战教授的底线!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斯内普教授会如何用他那能把人冻僵的眼神看着他,用最刻薄的语言讽刺他的懒惰、不负责任和巨怪般的时间观念。

当他气喘吁吁、头发凌乱、袍子歪斜地冲到斯内普办公室那扇熟悉的木门前时,他几乎能感觉到门后散发出的、比走廊更加阴冷的低气压。他颤抖着伸出手,却迟迟不敢敲下去。

今晚的禁闭,注定不会好过。而他,因为一场昏睡,将自己置于了一个更加不利的境地。

在斯内普办公室门外僵持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杰米最终还是鼓起那点微薄的勇气,抬起沉重如同灌了铅的手,轻轻敲响了木门。

“进来。”

门内传来的声音比走廊的空气还要冰冷几分,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杰米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的景象一如既往:光线昏暗,墙壁被书架占据,上面摆满了各种漆黑或诡异形状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不明物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苦艾、草药和其他难以辨识的魔药材料气味,比平时更加凝重。斯内普就坐在他那张巨大的、堆满羊皮纸和书籍的书桌后面,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

杰米低着头,像个小犯人一样挪了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走廊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生机”。

“教、教授……”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奔跑后的喘息而有些破碎,“对不起……我……我睡过头了……”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应。他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从杰米凌乱的棕金色头发,扫到他因匆忙而歪斜的领口,再落到他因为紧张而紧紧攥着袍子边缘、指节发白的手上。这沉默的审视比任何斥责都令人难熬。

终于,就在杰米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压力压垮时,斯内普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头上:

“看来,酒精不仅摧毁了你本就不存在的魔药天赋,还顺便剥夺了你那点可怜的、对时间的基本认知能力,伊斯琳。”

杰米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我假设,”斯内普继续用那种能冻僵血液的语调说,“你并没有指望我会因为你那显而易见的……不适,而取消这次禁闭?”

“……没有,教授。”杰米小声回答。

“很好。至少你那巨怪的大脑里还残存着一丝可悲的现实感。”斯内普站起身,黑袍下摆无声地拂过地面。他走向旁边一个放着各种干瘪草药和动物器官的架子,指向墙角一个堆满了脏兮兮、带着不明粘液和污垢的铜制坩埚的大桶。

“那么,开始吧。”他冷冷地命令道,“把那些坩埚,每一个,里里外外,用手和刷子,清理到看不见任何污渍。不允许使用魔法。我希望你能用这种……原始的劳动,好好反思一下你昨晚和今天上午展现出的、令人叹为观止的愚蠢。”

那堆坩埚看起来像是几十年没清理过了,有些底部甚至结着坚硬的、颜色可疑的痂块。不用魔法,用手……这绝对是一项漫长而令人作呕的惩罚。

杰米看着那堆“任务”,胃里一阵翻涌,但他不敢有任何异议。他默默地走到桶边,拿起旁边放着的一把硬毛刷子和一块粗糙的抹布,挽起袖子,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陈年魔药残渣和灰尘的污浊空气,将手伸进了第一个冰冷、粘腻的坩埚里。

禁闭,就在这种令人窒息沉默和枯燥痛苦的清洁工作中,正式开始了。杰米只能祈祷,在清理完这堆可怕的坩埚之前,斯内普教授那冰冷的注视能稍微移开片刻,让他能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