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终局（2/2）
“砰”的一声闷响，手肘和膝盖处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几乎能闻到塑胶场地摩擦皮肤时产生的淡淡焦味。
但他甚至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立刻用手掌猛地撑地，不顾形象地、踉跄着迅速爬起，沾着灰尘的脸上，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住对面的阿玛迪斯，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动摇，只有近乎执拗的坚持。
阿玛迪斯清晰地看到了他手肘处迅速泛起的红肿和擦伤，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名为赞赏的情绪悄然掠过。
他完全依靠着“元素点燃”极限状态下强行提升的反应速度、预判能力和击球质量，咬紧牙关，一分一分地与阿玛迪斯周旋、磨耗。
每一分都像是从悬崖边捡回来，每一球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
他硬生生地将比分拖入了deuce（平分）！
然后又经历了数次令人窒息的平分交替，ad-in（占先），ad-out（被占先）……
最终，在无数次漫长的拉锯后，凭借一记落点精准压在边线上的“烈焰冲击”，以微弱的优势惊险保住了这个至关重要的发球局！
6-6！比赛被拖入了最终决胜盘的抢七局！整个场馆的气氛被推向了最高潮！
抢七局，每一分都价值千金，像是在锋利的刀尖之上跳着死亡之舞，疯狂地消耗着双方仅存不多的体能和钢铁般的意志。
阿玛迪斯的“鲸”依旧如同梦魇，每一次携带着恐怖声势出现，都带着一股决定胜负的沉重压迫感，试图一举摧毁神崎的防线。
而神崎的“元素点燃”状态也已然运转到了他身体所能承载的极致，眼中的流光疯狂闪烁，几乎连成了一片炽白的光晕，配合着偶尔穿插的、依旧冒着巨大风险才能施展的“陨星幻灭”进行干扰和突袭，如同暴风雨中顽强挣扎的海燕，死死地咬住比分，不肯放松。
小分在记分牌上交替上升，如同两人的心跳般激烈搏动。
5-5，6-6……气氛紧张、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击球都牵动着所有旁观者的心弦。
“到此为止了。”阿玛迪斯看着神崎那已经明显开始微微颤抖、几乎快要抬不起来的手臂，以及额头、鬓角如同下雨般不断滚落的汗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他那锐利的目光清晰地判断出，对手的体力储备已经彻底枯竭，那种特殊的精神高度集中状态也开始剧烈波动，变得极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
阿玛迪斯在决定胜负的关键分前，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迅速扫过神崎微微起伏、难以平复的肩膀，以及因为肌肉疲劳而显得略显僵硬和迟缓的移动步伐。
他心中瞬间做出了决断。是时候用那一招了，不是为了炫耀技巧，而是为了以最有效率、最无可争议的方式结束这场漫长的战斗。
这，也是对一位倾尽全力、值得尊敬的对手，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
他的手腕在击球前有一个极其隐蔽、快速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翻转，拍面角度随之发生了微不可查的调整。
果然，在下一个决定性的多拍相持中，神崎试图再次强行调动体内残存的元素力量，打出一记大角度的变线球，意图撕开阿玛迪斯的防守。
然而，体力彻底见底导致了他对身体和力量的控制力骤然下降，精神一分散，回球的精度出现了致命偏差！
网球带着一丝无奈的弧度，堪堪飞出了底线！
“6-7！赛点！”阿玛迪斯拿到了这场漫长比赛的制胜分！
全场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一分。阿玛迪斯没有任何犹豫，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打出了一记将速度、角度、旋转都结合到近乎完美的内角发球。
神崎咬紧牙关，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力和本能，拼尽全力将球堪堪接了回去，但回球质量实在不高，弧线偏高，落点也有些偏浅，正好落在了阿玛迪斯最舒适、最具威胁的攻击范围之内。
阿玛迪斯没有丝毫的怜悯与犹豫，他向前大踏步，身体再次展现出那种拉动千钧重物的独特沉重感，全身的力量从脚底升起，经由腰腹，灌注于手臂，最终轰然爆发！
“鲸——！”
这一记“鲸”，仿佛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网球化身为最后一头从深海最深处咆哮而出的远古巨兽，带着摧毁一切、终结一切的绝对气势，轰向神崎半场的空当！
这一次，力量感更胜以往，那巨大的抛物线弧线也更加夸张，仿佛真的要冲破场馆的顶棚！
神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凭借着数月来艰苦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和求生的本能，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向着自己右前方的预测落点亡命冲刺！
身体在极限状态下再次伸展到极致，手中的球拍拼命地、不顾一切地伸向那道象征着终结的恐怖轨迹！
“够……够了……做到这个地步……”一个疲惫到极点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能和阿玛迪斯这样的高手激战到最后一刻，将逼入抢七，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吧？
然而，就在那枚黄色的网球，即将如同流星般从他拍框边缘无情掠过，带走所有希望的最后一刹那——他眼中那原本因为力竭而已经开始黯淡、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流光，像是被某种不屈的意志、某种对胜利的纯粹渴望彻底点燃了！
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热、最耀眼的一次光芒！
“还……没完——！”
“啪！”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观众席的惊呼声所淹没的触球声。
网球，在即将飞出场外、判定失分的最后一刻，被神崎伸到极限的球拍，那最边缘、最不受力的拍框部位，轻轻地、几乎是奇迹般地蹭了一下。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蹭，改变了网球细微至极的飞行角度。
它带着一丝残存的旋转，砸在了边线那狭窄的白色油漆之上。
然后，动能耗尽，静静地停了下来。
出界了吗？还是……压线？
全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底线的主裁判和边线的司线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底线裁判快步上前，俯下身，目光如同鹰隼般仔细地查看着球在硬地上留下的那个细微印记，他甚至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印记与边线的关系。
几秒钟后，他直起身，面对全场，清晰而果断地做出了手势——手臂向外伸展！
“out！”
球，最终还是出界了，或许只有那么几毫米的差距。
“比赛结束!总比分2-1！胜者，阿玛迪斯！”主裁判高昂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宣判了最终的结果。
一切都结束了。
神崎凛司依旧僵立在原地，保持着那个最后鱼跃救球的、几乎扭曲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一条搁浅的鱼。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全身，如同无数条小溪般不断淌下，在他脚下的地板上汇聚成一滩深色的水渍。
眼中的流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生理上的虚脱感，但在那疲惫的最深处，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以及……
一场倾尽所有、超越自我之后所带来的巨大满足感。
他慢慢地、有些艰难地直起身，感觉到全身的肌肉和关节都在发出激烈的抗议和哀嚎，但心脏却因为这场毫无保留、酣畅淋漓的战斗而灼热、而有力地跳动着。
阿玛迪斯站在网前，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对手。
他那冰蓝色的眼眸中，复杂的情绪翻涌着——有对胜利的理所当然，但更多的，是对这位顽强对手的尊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主动迈步上前，跨越了那道象征比赛终结的球网，向依旧在喘息的神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仔细看去，这位胜利者的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不少，金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他的手心同样布满汗水，并且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颤。
这场胜利，远比他赛前预想的要艰难得多，也珍贵得多。
“打得不错。”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平静，但其中蕴含的那份清晰可辨的认可与赞赏，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分量。
神崎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阿玛迪斯的目光。
随即，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疲惫和畅快的笑容，伸出自己同样布满汗水甚至有些擦伤的手，与对方那只坚定有力的手用力一握。
手掌相触的瞬间，他能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湿度和那同样经历过恶战后的细微颤抖。
这是一只属于真正强者、值得追逐和挑战的手。
“下次……”神崎抬起头，尽管身体疲惫得快要散架，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雨后被洗涤过的星辰，充满了对未来的笃定和渴望，“我会赢。”
阿玛迪斯凝视着他，看着少年眼中那不屈的火焰，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或许可以称之为一个微笑的雏形，是对眼前这位顽强对手最高的致意，也是对未来可能再次交锋的隐约期待。
“我等着。”
两人同时松开了手。
阿玛迪斯转身，步履依旧沉稳挺拔地走向场边自己的团队。
霍夫曼博士立刻上前，递上毛巾和功能饮料，眼神中充满了对数据的思索；兰比尔则激动地说着什么，眼神里充满了对前辈的敬佩，也带着一丝对神崎凛司的惊叹与同情。
神崎则弯下腰，捡起自己那支陪伴他征战、此刻仿佛也沉重了许多的球拍，慢慢地、一步一顿地走向另一边的长椅。
身体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劳，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
他拿起放在长椅上的水瓶，仰头一口气灌下了大半，冰凉清冽的液体流过灼热的喉咙，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燥热和干渴。
他虽然输了，比分定格在遗憾的抢七，但这一场耗尽了他所有精神力、体力和技巧的比赛，却像一场灵魂的洗礼，一次淬火的重生。
他亲眼看到了、亲身感受到了那座名为“世界顶尖”的高峰究竟有多么巍峨，也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体内所蕴藏的、远未完全发掘的惊人潜力。
与阿玛迪斯这样强大的对手交锋，让他对“强大”一词有了更具体、更深刻的认知。
比起越前南次郎，阿玛迪斯更加的可接触，越前南次郎暂时太过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