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真相(上)(2/2)

墨云抿唇:“您觉得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吴伯沉默了很久。

屋里只有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灯笼的光微微晃动。

“墨渊啊……”吴伯终于开口,“他是个天才。眼力之毒,我平生仅见。但他太聪明,聪明人容易走岔路。”

“岔路?”

“贪。”吴伯吐出一个字,“贪名,贪利,贪技艺的极致。他想证明自己是最厉害的,想掌控一切。结果……”

他没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显。

许心问:“我父亲和他,后来为什么分道扬镳?”

吴伯看向他。

“因为你父亲看明白了。”

“看明白什么?”

“看明白墨渊走的那条路,是绝路。”吴伯说,“古玩这一行,水深。有些人觉得,凭自己的眼力和技艺,可以掌控这潭水。但水就是水,你越想掌控,它越会淹没你。”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墙上的一幅字。

“你父亲不一样。他是想弄清水底有什么,然后……把水弄干净。”

许心跟过去。

看那幅字。

是四个大字:

“镜花水月”

落款是一个“吴”字。

字写得极好,笔力遒劲,但又透着一种虚幻感。

“这是我写的。”吴伯说,“挂在这里几十年了。每个进来的人,我都会让他们看。但真正看懂的,没几个。”

“我父亲看懂了吗?”

“看懂了。”吴伯点头,“他看了很久,然后说:‘镜中花,水中月,看似真,实为幻。但幻也是真的一种。’”

许心品味这句话。

镜中花,水中月。

古玩行里,真真假假,不都是镜花水月?

但父亲说,幻也是真的一种。

什么意思?

“吴伯,”墨云也走过来,“当年那场斗法,您在场吗?”

吴伯身体一僵。

缓缓转过身。

“你们今天来,主要是想问这个吧?”

许心和墨云都没否认。

吴伯叹了口气。

“那场斗法……是古韵轩近五十年来,最惨烈的一次。”

他走回太师椅坐下,示意他们也坐。

“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大概是2000年年底,或者2001年年初。那时候墨渊已经跟王中天那伙人走得很近,做了不少事。你父亲劝过他,他不听。两人矛盾越来越深。”

“后来墨渊主动提出斗法。”吴伯继续说

“按规矩,一方提出,另一方可以不应。但应了,就要按古韵轩的规矩来。你父亲应了。”

“为什么应?”许心问。

“因为他想做个了断。”吴伯说,“也想……救墨渊。”

“救?”

“对。”吴伯看着许心,“你父亲当时跟我说:‘墨兄已入魔障,唯有破其执念,或可回头。’他想用斗法,打醒墨渊。”

许心握紧拳头。

父亲……

总是这样。

即使对方已经走错路,还是想拉一把。

“斗法分三场。”吴伯回忆道,“第一场文斗,比眼力。双方各出三件器物,真伪混杂,让对方辨。你父亲全对,墨渊错了一件。”

“第二场比技艺。墨渊拿出一件残破的明青花梅瓶,说如果能修复如初,就算赢。你父亲接了。”

“他修复了?”

“不止修复。”吴伯眼中闪过异彩,“他修复了真品,还……照着真品的样子,另做了一件。”

许心呼吸一滞。

双生梅瓶。

果然是这样诞生的。

“第三场呢?”墨云急切地问。

吴伯的脸色沉下来。

“第三场……是武斗。”

屋里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灯笼的光更暗了。

“武斗的场地,不在古韵轩。”吴伯声音压得很低,“在西郊一个废弃的窑厂。那是古韵轩的旧地,地下……有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