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雪融的夜晚(1/2)

自从那场堪比“白色相簿2”现场的家庭审判大会结束后,格雷拉特家就陷入了一种比冰河时代还要寒冷的死寂。

空气里漂浮的不是温馨的饭菜香,而是名为“尴尬”与“怨恨”的低气压,沉重得能让水魔术师凭空压缩出金刚石来。

这场家庭伦理风暴的中心,男主角保罗·格雷拉特,此刻正进行着一场堪称行为艺术的自我惩罚。

他放弃了温暖的卧室,毅然决然地搬进了马厩,与他的爱马卡拉瓦乔作伴。

连续七天,他就像个被系统强制执行赎罪任务的npc,天不亮就冲进庭院,在及膝的积雪中疯狂练剑。

没有剑技,没有章法,只是最基础的劈、砍、刺。剑风呼啸,卷起的雪沫如同他内心翻涌的悔恨。

他就这样挥砍着,直到力竭倒地,任由冰冷的雪花将他掩埋,仿佛要用这种苦行僧般的方式,将灵魂里的污点一并冻结、粉碎。

「真亏他想得出来,这又不是在拍《洛奇》,光靠练拳是赢不回老婆的心的。」

梅茵站在二楼的窗边,端着一碗热汤,面无表情地进行着每日例行的现场解说。

他现在在家里的身份,约等于联合国维和部队兼战地记者,负责在两个交战区之间传递人道主义物资和必要情报。

他身后的鲁迪乌斯,则像个受惊的仓鼠,抱着一大块面包,只敢从梅茵的胳膊肘下面探出半个脑袋偷看。

这场面对于一个三十四岁的neet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强了。

他上辈子只在屏幕里见过的修罗场,这辈子居然成了vip前排观众,还是家庭套票。

「大哥……父亲他……不会冻死吧?」鲁迪小声问。

「放心,剑神流上级剑士的体质堪比小强,想冻死他,除非把他扔进转移迷宫的水晶里。」梅茵抿了口汤,「比起他,我更担心母亲。」

视线转向主卧的窗户。

塞妮丝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裹着厚厚的毛毯,一言不发地看着雪地里那个挥汗如雨的男人。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翠绿色眼眸,如今像是结了一层薄冰,任何情绪都无法穿透。

梅茵知道,母亲每晚都在做噩梦。

她会梦见保罗抱着一个金发的小女孩,跪在一片枯槁的大地上,面前是五个大小不一土堆,他似乎还想将小女孩也放进去……

这些梦魇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精神。

前天晚上,她甚至在倒盐的时候失手打翻了整个盐罐,白色的结晶撒了一地,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不祥的未来。

在这个世界,打翻盐罐可是个相当糟糕的兆头。

「唉……」梅茵叹了口气,放下木碗,「走吧,鲁迪,该我们‘信鸽’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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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进了仿佛被西伯利亚寒流扫荡过的庭院。

「锵!」

保罗一剑劈在用来练习的木桩上,木屑混合着冰晶四散飞溅。他转过身,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金色的发梢滴落,瞬间在雪地上凝结成冰珠。

「又是你啊……」他看到梅茵,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不喝的话,我可就倒了。」梅茵将碗递过去,语气平淡,「这是母亲煮的。」

当然,后半句是他自己加的。

标准的“善意的谎言”,在各种galgame里,这通常是提升好感度的关键选项。

保罗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他接过碗,狼吞虎咽地一饮而尽,结果被浓郁的姜辣味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咳咳……这玩意儿……比兰亚野猪的吐息还冲……」

「母亲最近睡得不好,总是做噩梦。」梅茵没有理会他的狼狈,自顾自地说道,「孕期的反应也很大,经常吃不下东西。」

保罗抓着空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他低着头,金色的刘海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无尽的懊悔和愧疚。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光知道是没用的。」梅茵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提醒您一句,保罗·格雷拉特。您很快就将成为四个孩子的父亲。一个是您期盼已久的呃……三胎,另一个,是您背叛的证明。」

「别说了!」保罗低吼一声,像是被踩到痛处的野兽。

「您没有资格逃避。」梅茵的青虹色瞳孔里,映着雪地的冷光,不带一丝温度,「您现在的自我放逐,看上去像是在赎罪,实际上只是懦弱的另一种表现。您不敢面对母亲,不敢面对莉莉雅,更不敢面对即将到来的、被您亲手搞得一团糟的未来。」

「你……」保罗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长子。

他从未想过,这些一针见血的话,会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口中说出。

「您是这个家的支柱,至少,曾经是。」梅茵将手按在腰间的袖白雪刀柄上,「现在这个家快塌了。您是选择继续在这里用自残来感动自己,还是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去想办法把它重新撑起来?」

说完,梅茵转身离去,只留下保罗一个人,在漫天风雪中,握着那只空碗,久久地发愣。

……

另一边,梅茵敲响了客卧的门。

「梅茵少爷……」莉莉雅打开门,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她的孕肚已经很明显,甚至比同样怀孕的塞妮丝还要显怀一些。这让她本就沉重的负罪感,又加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给你。」梅茵递过去一个精致的香薰包,「安神用的,里面加了点宁神草和月光花瓣,挂在床头,能让你睡得好一点。」

莉莉雅看着那个香薰包,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知道,这一定是梅茵自己调配的。

在这个家里,也只有这几个孩子,还愿意对自己释放出如此纯粹的善意。

「谢谢您……梅茵少爷……我……我……」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别想太多。」梅茵的语气缓和了些许,「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能有机会赎罪。」

他看着莉莉雅那充满焦虑和不安的眼睛,内心也是一声叹息。

真是的,这都叫什么事啊。我一个想躺平过日子的转生者,怎么就成了家庭矛盾调解委员会的会长了?

人神那家伙,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偷窥我,然后笑得满地打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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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发生在一个雪下得没那么大的午后。

厨房里,塞妮丝正扶着腰,小口地喝着热水,试图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感。

孕吐折磨着她,让她本就憔悴的脸色更添了几分苍白。

门被推开,保罗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刚结束一轮疯狂的练剑,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气和汗味。

他想进来找点水喝,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塞妮丝。

空气瞬间凝固。

两人就这么站着,一个在门口,一个在桌边,相隔不过几米,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保罗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比如“对不起”,或者“你还好吗”,但话到嘴边,却又被那沉重的愧疚堵了回去。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声音干涩而笨拙:「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又没休息好?」

塞妮丝没有看他,只是将视线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的声音很轻,像雪花一样飘忽:「不劳你费心。」

说完,她便放下水杯,挺直了背脊,沉默地从他身边走过,回到了楼上。

虽然只是一次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相处,但对保罗而言,却像是在冰封的湖面上,凿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缝。

至少……她还愿意跟我说话。

他这么想着,心中那片死灰,似乎燃起了一星小小的火苗。

又过了两天,莉莉雅在喝止吐的草药时,正巧看到鲁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往自己的水杯里倒着什么。

「鲁迪乌斯少爷,那是什么?」莉莉雅好奇地问。

「啊,这个啊,」鲁迪献宝似的把布包递过去,「是母亲给我的安胎药包,说是用什么薄荷叶和甘菊做的,泡水喝能缓解恶心。莉莉雅阿姨你要不要试试?」

莉莉雅看着那个缝制精巧的药包,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就在这时,梅茵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巧的刻刀。

「父亲正在修婴儿床。」他仿佛没看到莉莉雅通红的眼眶,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是母亲让他去的。她说,家里的那个摇篮太旧了,有些地方的木头已经裂了,怕伤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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