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组织(2/2)

云依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翻涌的痛苦,语气稍稍缓和,但依旧坚硬如铁:“我知道这很难。我比你更清楚!我只是个普通异能者,没有你那身该死的源初异能,我本可以彻底消失,找个没人认识的小地方,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但我没有!我跟着你,带着你,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为什么?是为了查清楚!查清楚当年是谁引爆了司南市的‘源初病毒’!是谁把我们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是为了给司南市几十万冤魂讨一个说法!是为了给爸妈报仇!”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虽然我们现在知道了是谁,我们也没那个能力去报仇,但这不代表以后不会,所以我们两个,谁都不能死!一个都不能!天道组织到现在死了多少人了?为了让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还活着,他们不能白死了!记住!影寒一旦正式觉醒‘源初异能’,联邦的‘异能溯源雷达’立刻就会锁定志阳市!一个城市,短短十几年内连续出现两个源初觉醒者?你当他们都是傻子吗?他们一定会来查!到时候,我们伪造的履历,我们小心翼翼抹掉的痕迹,在联邦庞大的数据库和那些追踪专家的眼里,根本不堪一击!暴露,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必须在她彻底觉醒前离开!制造一个足够大的‘意外’,让我们‘合理’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是唯一的生路!你明白吗?”

云依的话如同冰冷的潮水,将齐思瞒心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微小火苗彻底浇灭。他颓然地靠在冰冷的柜台壁上,沉重的无力感像铅块一样灌满了四肢百骸。是啊,生路……他们这样的人,生路从来都是狭窄而黑暗的。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算是默认。

柜台上的老式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齐思瞒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抓起听筒:“喂?司南网吧。”

云依也迅速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恢复了平静无波的表情,只是眼底深处的那份沉重,浓得化不开。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男声,似乎是附近小区的物业,抱怨网吧的某个外置设备影响了他们的网络信号。齐思瞒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嗯嗯啊啊地应着。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他放下听筒,抓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对云依说:“我出去透口气。顺便……去趟志阳大学那边看看。”他没有提影寒的名字,但彼此心照不宣。

云依看着他略显疲惫的侧脸,点了点头,最后叮嘱道:“一切小心。最近……不太平。我收到一些零碎的消息,‘暗组织’的活动触角,似乎伸到志阳市了。他们比联邦和教廷更危险,行事毫无底线,只认‘源质’。”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如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执行‘清理’任务时,脸,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异能者!”云依加重了语气。

齐思瞒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挥了挥,示意知道了。玻璃门推开,夏天灼热的空气和喧嚣的市声涌了进来。

就在他半个身子探出门外的瞬间,云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严厉:“齐思瞒,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那丫头,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齐思瞒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他停在门口,阳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影。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拉开门,身影彻底融入门外刺眼的光线和嘈杂的人流中,只留下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云依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还在微微晃动的玻璃门,眉头深深锁起,一抹深重的忧虑浮现在她眼中。齐思瞒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让她心头发沉。

但自己没理由责怪,自己照顾了那丫头那么多年,从小看到大,而且还是以母亲的身份,要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嘟嘟……

手机上微聊里齐思瞒发来了一条消息:“我把她当亲妹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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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阳大学,晚上八点。

历史系《现代新兴组织文明概论》的阶梯大教室内,弥漫着一种夏夜里特有的慵懒困倦气息。头顶的老旧吊扇有气无力地旋转着,发出规律的嗡嗡声,混合着讲台上老教授略带沙哑、平铺直叙的讲解,形成绝佳的催眠曲。后排不少学生已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前排稍好的,也大多眼神放空,强撑着眼皮。

影寒坐在前排偏左的位置,脊背习惯性地挺得笔直,笔记本摊开着,上面却只零星记了几个关键词。她的目光落在讲台,心思却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忽不定,下午第一次对异能的检测自己还是没有反应,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吗?

而且自从晚上踏入这间教室开始,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就如影随形。仿佛有一双冰冷的、黏腻的、充满恶意的眼睛,穿透了前排同学的后脑勺,死死地钉在她的背上。那视线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贪婪,让她浑身发冷,皮肤上不自觉地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

“……因此,西岚组织的覆灭,很大程度上源于其内部‘源质’能量的滥用与失控……”老教授的声音在空气中平稳地流淌,几十年的时间,高校里关于异能多出来了许多学科,就连近几年的异能变化,也划进了历史学科里供学生们学习。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细微、如同砂纸摩擦朽木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又异常清晰地钻进了影寒的耳朵:

“……好……好香……纯净的……源初异能……气息……嘻嘻……”

“……封印……快要……压不住了……美味……”

“……真想……现在就……撕开……尝尝啊……嘿嘿嘿……”

那声音仿佛直接响在她的颅骨内侧,带着寒冬腊月般的阴冷气息和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垂涎感!

影寒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再也无法忍受,几乎是本能地、带着巨大的惊恐,猛地回头,视线如同探照灯般射向教室最后排、最右侧那个光线最昏暗的角落!

目光所及,空空如也。只有一排排积着薄灰的空座椅,安静地沐浴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几缕被窗框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光柱中。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浮沉。

“怎么了,小寒?”坐在她旁边的司徒泠鸢被她的剧烈动作吓了一跳,小声问道,顺着她的目光也疑惑地看向那个角落:“看什么呢?有老鼠?”

“你……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影寒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手指冰凉地指向那个角落:“就在那边……有人在说话!很……很奇怪的声音!”

司徒泠鸢睁大眼睛,仔细侧耳听了听,除了风扇声、教授讲课声、后排同学的鼾声,什么也没有。她困惑地摇摇头:“没有啊。什么声音?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脸色也白得吓人。”她担忧地摸了摸影寒的额头:“没发烧吧?”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额头,影寒猛地一缩,像被烫到一样。她看着司徒泠鸢关切却茫然的脸,再看看那个空无一人的角落,一股巨大的寒意和孤立无援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难道……真的是自己压力太大,出现了幻听?

“……没……没什么。”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干涩:“可能……是有点没休息好,听岔了。”她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空寂的角落,才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重新面向讲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强迫自己盯着教授翕动的嘴唇,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那阴冷黏腻的低语声仿佛还在耳蜗深处回荡。不是幻听!那绝对不是!那视线……那声音……它们就在那里!它们盯上自己了!

讲台上的老教授依旧在讲述着西岚王朝的兴衰,浑然不觉台下某个学生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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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教室窗外,紧邻着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此刻,在浓密树冠投下的一片深重阴影之中,一团浓得化不开、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黑影正“站”在粗壮的枝桠上。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和形态,更像是一团凝聚了所有黑暗和不祥的深渊物质。

当影寒猛地回头,惊恐的目光精准地投向它之前盘踞的角落时,这团黑影明显地收缩、波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冲击。一种近乎惊愕的情绪波动从那团黑暗中传递出来。

“嗬……”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气声在阴影中响起:“居然……能感知到我的‘低语’?甚至……锁定了我的‘阴域’?”

“明明……源初异能的封印……还那么牢固……没有一丝觉醒的波动……”

“有趣……太有趣了!嘿嘿嘿嘿……”那嘶气声转变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混合着贪婪和兴奋的诡异笑声,在树叶的沙沙声中几不可闻。

“纯净……强大……却又懵懂无知……完美的猎物……”

“看来……需要……更小心一点了……嘻嘻……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黑影如同融化的沥青般,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下流淌,渗入下方更浓密的树荫之中,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槐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穿过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那阴冷粘稠的视线和令人作呕的低语,也随之彻底消失了。

影寒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毫米,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却像毒藤一样,在她心底扎根蔓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它离开了教室。然而,它真的离开了吗?它去了哪里?它……还会回来吗?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屏幕上,一个被她标注为“思瞒哥”的号码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