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暴将至(2/2)

哪个区块如果突然有代表“异常”的强烈能量反应通常是橙色或刺目的红色,该区块就会在地图上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按下般,瞬间“弹起”或剧烈闪烁,并发出只有特定接收器才能捕捉到的警报信号。

正是依靠这件神器,城市暗流中每一次危险的涟漪,几乎都能被他们第一时间捕捉。它无数次在危急关头,让云依能及时唤醒或通知齐思瞒,在“影寒”遭遇致命威胁前赶到现场。毕竟,齐思瞒并非这座城市本源认可的“守护者”,无法像“影寒”那样,能与城市意志产生某种玄妙的共鸣,近乎本能地感知到每一处角落的细微变化。他更像是这座城市阴影中的“清道夫”和“守护者”的利刃与盾牌。

云依轻车熟路地走到房间中央唯一一块没有地图覆盖的圆形平台站定。随着她的意念微动,脚下的地图开始发生变化。代表城市现状的蓝光如同退潮般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测性的、如同水波扫描般的淡绿色光芒,开始一片接一片、有条不紊地扫过地图上的每一个区块。光芒所过之处,地图的细节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在进行一次深度扫描。

云依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脚下流动的光影。她在寻找一个特定的、极其擅长隐匿的能量信号——属于“魅姬”的信号。那个妖娆诡秘、立场暧昧的女人,如同毒蛇般潜伏在暗处,是当前局势中最不稳定的因素之一。如果能锁定她的位置……

淡绿色的扫描光波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商业区密集的楼群,扫过沉睡的居民区,扫过空旷的工业园,扫过蜿蜒的河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依的眉头微微蹙起。扫描过程很顺利,但代表魅姬的、那种独特的、带着魅惑与阴冷气息的能量特征,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在任何区块激起一丝涟漪。

最终,当最后一片区域也被扫描完毕,淡绿色的光芒如同完成任务般悄然隐去,整个地图重新恢复了代表“平静”的淡蓝色。云依站在原地,凝视着脚下毫无异状的城市模型,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寂静的暗室中显得格外清晰。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以魅姬的狡猾和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躲过这种“广域扫描”并非不可能,但真正一无所获时,那份遗憾和隐隐的不安还是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

“果然……藏得够深。”她低声自语,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找不到,意味着对方可能处于某种强力的屏蔽力场中,或者……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的范围?无论是哪一种,都预示着麻烦并未远离。

此刻,司南网吧之外,暴雨已然进入最狂暴的阶段。

狂风卷集着瓢泼大雨,像无数条愤怒的鞭子,疯狂抽打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雨幕厚重得几乎连成一片白色的水墙,能见度降到极低。路灯的光晕在雨水中晕染开,变得模糊而扭曲。街道上积水迅速上涨,湍急的水流裹挟着落叶和垃圾,在低洼处打着旋儿。整个世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雨声、风声,以及偶尔撕裂苍穹的惨白闪电和紧随其后、震得大地颤抖的炸雷。

在城市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一条狭窄、破旧、污水横流的背街小巷深处。这里远离主路的光源,只有远处高楼霓虹的一点微光勉强透入,在湿漉漉、布满苔藓的墙壁和坑洼积水的路面上投下鬼魅般晃动的影子。

一道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本身,悄无声息地站在巷子最幽暗的拐角处。他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得近乎夸张的黑色斗篷里,兜帽深深地拉下,遮住了全部面容,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轮廓。斗篷的材质似乎异常特殊,密集的雨点落在上面,并未浸湿,反而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滑落、溅开,在他脚边形成一圈奇异的干燥区域。狂风吹动斗篷的下摆,猎猎作响,却无法撼动他分毫,仿佛他脚下生根,与这片阴暗之地融为一体。

前方的拐角处,另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流淌”出来。那身影同样模糊不清,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他没有靠近,只是在距离神秘人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然后,在泥泞污秽的地面上,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单膝跪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如同执行设定好的程序。他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跪姿,头颅低垂。

神秘斗篷人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目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某种信息。

跪着的身影接收到这个无声的指令,立刻起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转身便融入了另一侧的、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小巷深处,空气才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曼妙妖娆的身影凭空浮现——正是魅姬。她似乎一直就隐身在那里,完美地与周围的黑暗和雨幕融合。此刻她显出身形,款款走到神秘斗篷人身后约三步处停下。她身上那件标志性的、剪裁大胆的暗红色旗袍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依旧干爽如新,雨水在她身周被一层无形的力场隔开。她对着神秘人的背影,盈盈下拜,行了一个古老而优雅的礼节,声音在狂暴的雨声中依旧清晰柔媚,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

“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她微微抬起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眼波流转,带着惯有的、能勾魂摄魄的媚意,小心翼翼地投向那个令人心悸的背影,同时眼底深处还有着一种极其火热的爱意:“接下来,需要奴家去做什么?还请大人示下。”

一向高傲自负、视男人如玩物的魅姬,此刻在这个神秘人面前,所有的风情都收敛成了最纯粹的敬畏。那惊鸿一瞥的媚眼,与其说是勾引,不如说是一种本能的试探和臣服的姿态。

神秘人没有回头,只是那沙哑得仿佛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穿透了风雨的喧嚣,清晰地响起:“暂时……维持现状。按我之前交代你的,继续跟在他们身边,观察,汇报。尤其是那个‘影寒’的动向。记住,是‘观察’,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允许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的话语简洁、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其他的……时机到了,自然会再吩咐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危险:“如果……‘暗组织’那边对你或我有所质疑,或者提出什么非分要求……”神秘人缓缓转过身,兜帽的阴影正对着魅姬,“你只需告诉他们:要么,换一个更听话、更有能力的‘合作者’来;要么,就闭上嘴,做好他们该做的事。多余的废话,一句也不要说。”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对“暗组织”毫不掩饰的轻蔑。

说完,神秘人突然动了。他的步伐看似缓慢,却诡异地一步就跨到了魅姬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近乎贴身。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让魅姬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神秘人微微低下那被斗篷笼罩的头颅,兜帽的阴影几乎贴上了魅姬光洁的额头。他那沙哑、低沉、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几乎是贴着魅姬的耳朵响起,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威胁:

“魅姬……你给我听清楚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入魅姬的耳膜和神经:“你平时玩弄那些蠢货、耍弄你的心机手段,我懒得管,也无意干涉。但是——”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更加阴冷,带着一种血腥味的杀伐之气:

“关于我的事情,我的计划,我的命令……你最好收起你所有的小心思!别妄图从中窥探,别妄想打什么折扣,更别奢望能捞到什么额外的‘油水’!”每一个“别”字都像重锤砸在魅姬心上。

“如果……让我知道,你敢背着我在我的棋局里搞什么小动作,或者自作聪明地坏了我的事……”神秘人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冰冷刺骨,“我会让你清清楚楚、刻骨铭心地知道——我这一身让你恐惧的力量,还有我胸前这枚勋章所代表的一切……”他的话语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停顿中,他似乎是无意地、又像是刻意强调般地,微微敞开了斗篷的前襟。在斗篷内层靠近心脏的位置,一枚徽章在巷子深处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幽冷、森然的光芒。

那徽章造型极其古朴怪异,非金非铁,材质不明,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铜色,仿佛浸染了无数岁月的血锈。它的主体是一把造型狰狞、布满锯齿和倒刺的匕首,匕首的刃身上缠绕着一条栩栩如生、鳞片都清晰可见的毒蛇!蛇口大张,獠牙毕露,正噬咬着匕首的尖端。整个图案充满了暴戾、阴毒和一种原始的杀戮美感。最令人心悸的是徽章的边缘,并非光滑整齐,而是布满了细微的、不规则的锯齿状缺口,像是经历了无数次残酷的碰撞和磨损,缺口处还隐隐残留着一种难以洗刷的、暗红近黑的污渍——那绝非锈迹,更像是干涸凝固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血迹!

这枚徽章出现的瞬间,一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撞向魅姬!那不是嗅觉上的气味,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源自无数亡魂哀嚎的冰冷怨念!

“……是拿什么东西换来的!”神秘人那最后半句话,如同冰冷的铁锤,伴随着徽章带来的恐怖冲击,狠狠砸在魅姬的意识深处!

看到那枚徽章的瞬间,再结合神秘人靠近时,那兜帽阴影深处隐约透出的、如同万年寒冰般毫无感情、只余纯粹毁灭意志的凶戾目光,魅姬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一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恐惧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她的四肢百骸!

“属下……属下明白!”魅姬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媚态,变得尖锐而颤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几乎是本能地深深低下头,弯下那曾经高傲无比的腰肢,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仿佛要将自己蜷缩起来以躲避那致命的凝视。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唯大人之命是从!绝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请大人明鉴!”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语速飞快,唯恐慢了一秒就会招致灭顶之灾。面前这个人,远比她掌握的情报中描述的更加可怕!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差距,更是一种视生命如草芥、杀伐决断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恐怖气场!魅姬毫不怀疑,刚才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威胁,而是即将发生的、血淋淋的事实预告!

“嗯。”神秘人似乎对魅姬此刻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臣服姿态还算满意。那沙哑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随意地拢了拢斗篷,遮住了那枚令人胆寒的勋章。下一刻,他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一丝能量波动,就那么凭空、彻底地消失在了原地。只有他站立过的那一小块干燥的地面,证明他曾存在过。

直到神秘人的气息彻底消失,那股笼罩在巷子里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才如同退潮般散去。

“呼……嗬……”魅姬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踉跄了一步,背脊重重地靠在冰冷湿滑、布满苔藓的墙壁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深水中挣扎出来。豆大的冷汗,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如同小溪般从她光洁的额头、鬓角、后背疯狂涌出。

仅仅几秒钟,她后背那件名贵的暗红色旗袍,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冷而沉重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她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曲线。雨水依旧在身周的无形屏障外疯狂倾泻,哗哗作响,但这声音此刻听在魅姬耳中,却显得那么遥远。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会面,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生死搏杀都要耗费心神,都要令人恐惧。那枚缠绕毒蛇的锯齿匕首勋章,那双隐藏在兜帽下的、毫无人性的眼睛……如同最深的梦魇,烙印在了她的脑海深处。

“刀刻勋章……‘蛇吻之匕’……”她望着神秘人消失的地方,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原来传说是真的……‘他们’真的还存在……而且,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她低声喃喃,声音淹没在狂暴的雨声中,只有她自己能听清那话语中蕴含的惊涛骇浪。她终于明白,自己卷入的漩涡,其深度和凶险程度,远远超出了最初的想象。

夜还很长。暴雨如注,冲刷着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也冲刷着无数隐藏在阴影下的秘密和即将到来的风暴。司南网吧二楼,隔间里的蓝光地图平静依旧;一楼柜台后,齐思瞒对着教案愁眉苦脸;客厅沙发上,邵余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香。而城市某条肮脏的小巷里,一个被冷汗浸透的妖娆身影,在冰冷的墙壁上靠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平复下狂跳的心脏,身影渐渐融入雨幕,消失不见。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