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神谕与谎言(2/2)

“这就是你所说的‘神眠’?这就是你向往的‘神国’?”云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玉简,指节泛白,甚至因为用力过度,玉简表面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这不是安息,这是彻底的湮灭!是将拥有独立思想、情感、创造力的鲜活生命,变成一块块无知无觉、只会提供念力的‘人肉电池’!将整个地球,变成一个巨大的、为某个存在提供能量的‘养殖场’!这些?你又是否知情?还是你以为,容器是怎么出现的?真的只是单一的掠食者掠食者化后诞生的?”

“胡说!这是亵渎!是你们这些异端对神圣计划的扭曲解读!”伊格纳斯猛地挣扎起来,他的身体剧烈晃动,能量锁链发出刺耳的“嗡鸣”声,金色的剑气、蓝色的雷光、绿色的蛊虫虚影在他身上疯狂闪烁,试图挣脱束缚。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怒视着云姝和影寒,眼神中充满了被“亵渎信仰”的愤怒:“天使是主的使者,是光和善的化身!它们引领我们走向光明,怎会做出如此……如此……”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景象——他想说“残忍”,想说“黑暗”,但这些词语与他心中“天使”的形象完全不符,他的信仰不允许他这样说。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自我怀疑”的光芒——那些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无法再用“异端扭曲”来自我欺骗。而且这些……自己真的不知道,或许是,自己不愿去深究真相,因为每一个容器的诞生之地,都是当时天使以大主教的传话人去实施具体执行方案的。

“黑暗?残忍?”云姝接话,语气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平静下蕴含的力量更让人心悸,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走近几步,距离石椅只有两丈远,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伊格纳斯闪烁不定的双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看到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怀疑:“伊格纳斯,看着我的眼睛!”

伊格纳斯下意识地抬起头,与云姝的目光对视。云姝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让他无法躲闪。

“以你毕生所学,以你对能量本质、对灵魂研究的理解,你真的相信,一个需要依靠吞噬亿万生灵意识和生命本源才能‘复苏’的存在,会是代表‘爱与光明’的神吗?”云姝的声音一字一句,像重锤一样砸在伊格纳斯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对“信仰”的质疑,对“真相”的追问。

伊格纳斯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慌乱——云姝的问题,恰好击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疑问”。他毕生研究能量本质和灵魂学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量守恒”是宇宙的基本法则,一个存在要想“复苏”,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而这些能量,必然来自某个地方。他之前一直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告诉自己“神的能量来源是神圣的,凡人无法理解”,但此刻,云姝的话,让他再也无法回避。

“那不是什么神圣的复苏!”影寒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剑再次出鞘一寸,冰冷的剑气直逼伊格纳斯的咽喉,让他的皮肤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跨越星域的掠夺!”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伊格纳斯,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愤怒和清醒的认知:“你们所谓的天使,不过是那个自称为‘神’的存在的工具、收割者!它的目的,从来不是带领你们进入什么天堂,而是要将整个地球,连同上面所有的生命,都化作它恢复力量、重返它自己世界的踏脚石和养料!”

她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用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直接的语气说道:“而你们,光明教廷,从初代教皇开始,就不过是它精心挑选和培养的、帮助它管理和收割这片‘牧场’的……管家!或者说得更直白点,是帮凶!”

“帮凶……”这个词如同最后的惊雷,在伊格纳斯脑海中炸响。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能量锁链被他挣扎得光芒乱闪,金色的剑气甚至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但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在光明教廷的藏书阁里看到的一本禁书,书中记载了初代教皇与“天使”相遇的场景,当时他只觉得那是“神圣的邂逅”,但此刻想来,书中描述的“天使”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感情,更像是一个“命令者”,而初代教皇,则像一个“服从者”。

他想起了每一次“天使降临”仪式后,教廷都会组织一次“信仰普查”,实际上是将那些“信仰不坚定”的信徒送到“秘密基地”,美其名曰“进行信仰培训”,但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人。当时他以为那些人是“被主接引”了,此刻想来,那些人恐怕是被当作“祭品”,消耗了生命本源。

他想起了自己成为教皇后,曾收到过一份来自非洲教区的报告,报告中提到某个村落的人在参加完宗教仪式后,集体变得虚弱,寿命缩短,生育率下降,甚至有一些人莫名死亡。当时他将这份报告压了下来,理由是“当地环境恶劣,与信仰无关”,但此刻,那份报告上的数据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与投影中的“人肉电池”场景隐隐重叠。

这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冲击着他的信仰,撕裂着他的认知。他一直以来的信仰,他为之奋斗一生、甚至不惜发动圣战、牺牲无数(他原本认为是光荣牺牲)的目标,竟然是一个如此黑暗、如此残酷的骗局?他所效忠的“主”,竟然是一个以星球为食的掠食者?

“不……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那是……那是为了神圣事业而做出的必要奉献……是他们的灵魂被主接引……”

他的话语越来越无力,眼神中的坚定逐渐被怀疑取代,他甚至不敢再看云姝和影寒的眼睛,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这双手,曾主持过无数次“神圣仪式”,曾批准过无数次“信仰净化”,也曾沾过无数“异端”的鲜血。但此刻,他却觉得这双手无比肮脏,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接引到哪里?那个燃烧一切的熔炉吗?”云姝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她再次走近几步,距离石椅只有一丈远,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却也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伊格纳斯,你一直在自我欺骗!你明明知道真相,却因为害怕失去信仰,害怕承认自己一生的努力都是徒劳,而选择逃避!”

她的目光落在伊格纳斯的手上,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你看看你的手,这双手曾经可以拯救很多人,但你却用它来推行一个毁灭世界的计划!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主的荣耀’,但你所谓的‘主’,不过是一个将你当作棋子的掠食者!”

伊格纳斯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云姝的话,每一个字都击中了他的要害,让他无法辩驳。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那是一种“信仰崩塌”的痛苦,一种“自我认知”的绝望。

影寒看着伊格纳斯的样子,眼神中的愤怒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冰冷。她知道,此刻的伊格纳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撬开他的嘴,获取关键信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用一种相对平静但依旧冰冷的语气说道:“伊格纳斯,你曾经也是一名英雄。”

伊格纳斯猛地抬起头,看向影寒,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这个对他充满敌意的“异端”,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英雄”。

影寒继续说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冰冷,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三十年前,在西欧的一座城市,光明教廷与风狼掠食者族群发生战争,掠食者族群攻陷了城市,大肆屠杀人类。当时的你,只是一名普通的祭司,却带领着城中的信徒,坚守了七天七夜,直到援军到来。那时候的你,眼中有光,心中有正义,你保护的是无辜的人类,而不是将他们当作祭品。”

她的目光落在伊格纳斯的眼底,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质问:“但现在呢?你成为了教皇,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样子!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子民被献祭出生命,看着他们变成没有意识的‘人肉电池’,却因为所谓的‘信仰’,而选择视而不见!这…就是你信仰的天使吗?这…就是你追求的‘神圣’吗?”

影寒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伊格纳斯的内心最深处。他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座城市,想起了那些信任他、跟随他的信徒,想起了自己当时许下的诺言——“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每一个无辜的人”。但现在,他却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变成了一个“刽子手”。

“啊——!”伊格纳斯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他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椅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信仰的高塔,在这一刻,从根基处开始崩塌。

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对教廷某些血腥的历史和严酷的教条产生过疑问——比如中世纪的“宗教裁判所”,比如对“异端”的残酷迫害。但每一次,他的导师都会用“神的意志深不可测”、“必要的恶是为了更大的善”等理由安抚他,让他相信,那些“血腥”都是“神圣计划”的一部分。

他回想起每一次主持大型仪式,感受到那澎湃的圣力中,似乎总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与饥渴——那是一种“吞噬生命”的渴望,只是他之前一直将其解读为“神圣能量的正常波动”。

他回想起那些关于“神眠”终极境界的描述,那所谓的“无思无想”、“与神合一”,此刻想来,是何等的令人毛骨悚然——那根本不是“融合”,而是“同化”,是将人类的意识彻底抹去,变成纯粹的“能量载体”。

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敢去深想。他用狂热的信仰包裹了自己,将自己也欺骗了过去。因为承认这一点,就意味着他的一生,他的理想,他所有的牺牲和坚持,都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一个无比罪恶的谎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迷茫,之前的傲慢与坚定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信念崩塌后的可怜老人模样,“我们……我们一直以为是在传播光明……是在拯救灵魂……”

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白色的麻衣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那是一种绝望的泪水,一种“信仰死亡”的泪水。他的身体瘫软在石椅上,像一摊没有骨头的烂泥,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焦点。

“你们是在为自己挖掘坟墓,同时将整个世界的生命推向深渊。”云姝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怜悯他一生被信仰欺骗;但更多的是凝重——因为她知道,伊格纳斯的崩溃,只是开始,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

她看着伊格纳斯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最后通牒”的意味:“伊格纳斯,你现在明白了?你们所谓的天使计划,不是救赎,是灭绝。你们召唤来的,不是神,是魔。”

影寒补充道,语气依旧冰冷,但内容却指向了唯一的生路——她知道,此刻的伊格纳斯,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意志,只剩下“赎罪”的渴望:“现在,阻止这场灾难,弥补你们(或者说你的先辈们)酿成的错误,还来得及。”

她的左手松开剑柄,剑鞘“呛啷”一声归位,冰冷的剑气消散了一些,空气中的压抑感也略微缓解。她的目光落在伊格纳斯的脸上,眼神中充满了不容回避的坚定:“告诉我们,天使容器计划的核心,那个最终的‘容器’在哪里?降临的具体仪式是什么?如何中断它?”

伊格纳斯瘫在石椅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他睁开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充满了血丝,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玄冥钢地面上,瞬间被冰冷的金属吸收。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云姝和影寒都以为他会在绝望中彻底崩溃或选择自我了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抓着石椅的边缘,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嵌进了石椅的缝隙中。

期间,影寒的右臂再次传来剧痛,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暗中运功压制,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她能感觉到圣力在经脉中肆虐,像一把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但她没有出声,只是死死地盯着伊格纳斯,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反应。

云姝也感受到了灵力的枯竭,她的头晕了一下,眼前出现了短暂的发黑,但她很快稳住了心神,指尖再次注入一丝灵力,维持着投影的存在——她知道,投影中的画面,是压垮伊格纳斯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能消失。

终于,伊格纳斯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云姝和影寒。他的眼神中,是一片信仰燃烧殆尽后的荒芜,像一片被战火蹂躏过的土地,没有任何生机。但在这片荒芜之中,却有一丝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名为“赎罪”的火苗在跳动——那是一种“知道自己错了,想要弥补”的渴望。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痛苦:“在…………地下……最深处的……‘原初教堂’……”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云姝和影寒不得不凑近一些,才能听清他的话语。

“容器……是……是……已经诞生…天使降临,已经避无可避……太晚了……”他继续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世界毁灭的场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错了,自己所以为的“神圣”,只是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而自我欺骗的安慰。

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因为过度虚弱而无法发出声音。他的头微微垂下,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如果当初他能早点发现真相,如果当初他没有被权力和信仰蒙蔽双眼,或许,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影寒听到“原初教堂”时,目光一凛,一个尘封的记忆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在之前与罗清帆战斗中,在临死前,曾用手指指向了地面,当时她以为罗清帆是在指示敌人的方向,现在想来,罗清帆是在告诉她,光明教廷的秘密,在地下!

“原初教堂……”影寒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凝重,她掏出腰间的一个黑色小本子,翻开,用随身携带的炭笔,快速记录下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可能是阻止天使降临的唯一线索。

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

云姝和影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她们终于获取了最关键的信息,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沉重和紧迫的压力。天使的最终计划,其真相的残酷程度,远超他们最坏的想象——那不是简单的“降临”,而是一场“灭绝性的掠夺”。而阻止它的希望,已经渺茫如风中残烛——容器已经诞生,降临仪式已经无法避免。

伊格纳斯瘫在石椅上,闭上眼睛,眼泪依旧在无声地滑落。他知道,自己说出这个秘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光明教廷的彻底毁灭,意味着他一生的信仰彻底崩塌,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错,来赎罪。

镇邪珠依旧悬在穹顶,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红光,像一只冷眼,注视着下方的一切。玄冥钢上的符文依旧在缓缓流转,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转化为封禁之力。能量锁链依旧缠绕在伊格纳斯身上,闪烁着各色灵光,但此刻,这些灵光已经不再是“压制”的象征,而是“忏悔”的见证。

阳光透过顶层的窗棂,折射成微弱的光斑,落在玄冥钢地面上,却依旧无法带来一丝暖意。审讯室内的压抑感,比之前更甚——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离开了镇魔塔的云姝和影寒的面色同样不好,因为就在刚刚,具临组织通过海眼观察到东南沿海有顶级掠食者入侵……甚至整个华夏各地,都出现了掠食者潮大肆入侵破坏,这一次的入侵,甚至已经不再局限于城市,而是城镇,乡村,甚至是偏僻的村落,都或大或小的出现了掠食者入侵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