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冥域的消失(1/2)

三天后。

冥王暮笙形神俱灭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其引发的震撼波纹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喧嚣的凡俗都市,还是隐秘的超凡之地。这不仅仅是关于一个强大存在陨落的消息,更是一场彻底颠覆世界力量格局和认知体系的巨大地震。

最初,消息是通过教廷残存的、效率大减的通讯法阵,以及一些侥幸逃出梵蒂冈周边区域的幸存者、游荡者之口,零碎地传递出来的。它们听起来是如此荒诞不经,以至于大多数听闻者都将其视为骇人听闻的谣言或是某种精神创伤后的臆想。酒馆里,人们交头接耳,语气中带着怀疑与惊恐;市场上,流言像野火一样蔓延,每一个版本都比上一个更加离奇夸张。信息传递的初期,充满了噪音与失真,但核心的几个关键点却奇异地保持一致,这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

冥王?那个只存在于古老禁忌典籍和恐怖传说中的冥界主宰?他不仅真实存在,还亲自降临了梵蒂冈?天使?神话中的至高存在,不仅回应了召唤,还……借助一个凡人的身躯降临了?一场波及整个圣城、几乎将其从地图上抹去的恐怖神战?冥王的力量层级……达到了传说中的九十级?而降临的天使,最终将其击败?

每一个信息点都足以让任何一个组织的首领、任何一个国家的元首、任何一个传承悠久的古老家族的族长震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而当这些信息点被多方渠道逐渐拼凑、相互印证——譬如某个大公通过安插在教廷内部的眼线确认了圣城确实化为废墟;某个古老家族通过祖传的观测法阵捕捉到了那短暂却恐怖的能量峰值;甚至一些擅长预言或通灵的超凡者,在事发的瞬间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冲击或获得了模糊的启示——显示出其令人难以置信的真实性时,所带来的就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和世界观崩塌的茫然。许多固有的认知被打破,关于世界力量上限的假设被彻底推翻,安全感的基石随之动摇。

九十级!

这个数字在当今世界,几乎是一个只存在于理论极限和上古神话中的概念。现有的世界力量体系评判中,能够达到七十级以上者,已然是凤毛麟角、足以镇守一方的巨头;八十级,那几乎是移动的天灾,战略级的存在,每一个都是活着的传奇,其名讳本身就能带来无上的威慑或恐惧。而九十级……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祂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扭曲周围的法则,意味着他的力量足以轻易覆灭一个小型国家,意味着他已经触摸到了乃至部分掌握了某种“规则”或“权柄”的领域!那是凡俗力量几乎无法企及、只能仰望甚至无法理解的至高层次!各大组织和国家机器疯狂地运转起来,试图重新评估一切战略部署和防御等级,以应对一个可能存在更多类似层级威胁的世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被击败了,彻底陨落了。

击败他的,是光明教廷召唤出的天使——名为妮赛亚的存在。

更让所有势力感到匪夷所思乃至毛骨悚然的是,这位天使,并非以完全形态降临,而是……“借助”了一位名为艾米莉亚的大主教的躯体!细节逐渐被挖掘出来:艾米莉亚大主教在教廷内并非最显赫的人物,他以虔诚和某种内在的韧性着称,但绝非力量顶尖者。这更凸显了“借躯”这一现象的不可思议。

“借躯降临”?“容器”?

这些词汇立刻触动了所有顶尖势力最敏感的神经。这绝非简单的神降术或附体,其背后蕴含的意义细思极恐。这意味着天使级别的存在,可能并非遥不可及,祂们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以某种“代价”,将难以想象的力量投射到现世!这意味着教廷可能掌握着某种……难以想象的、触及神之领域的禁忌技术或契约!无数疑问涌现:这种“借用”的条件是什么?对“容器”有何影响?是否可以重复?是否有其他势力可能掌握类似技术?或者,是否存在其他可以被“借用”的存在?恐慌、敬畏、贪婪、忌惮、好奇……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全球各大势力和组织的最高层中弥漫开来。每一个问题都可能引发新一轮的地缘政治地震和力量洗牌。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那些与教廷素有往来、关系相对密切的世俗王国和公国。它们的使者,甚至有些是国王或大公本人,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了措辞极其谦卑、关切和慰问的外交照会,并附上了规模空前的援助物资清单——粮食、药品、建筑材料、工匠团队,甚至承诺派遣本国精锐的工程兵团协助清理和重建梵蒂冈。他们的言辞中充满了对教廷的虔诚信奉,对天使伟力的无限赞美,以及对冥王邪恶的强烈谴责,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一个核心诉求:希望巩固与教廷的友谊,在新的格局下,继续得到圣光的庇佑,并试图从教廷可能获得的新地位和影响力中分一杯羹。这些行动迅速而直接,几乎不带任何犹豫,体现了他们对形势的迅速判断和对强大力量的本能依附。

紧接着,那些原本与教廷关系若即若离、甚至偶有摩擦的城邦联盟和商业共和国也坐不住了。他们的议会通宵达旦地召开紧急会议,争论、权衡、计算。精明的商人和政客们迅速评估风险与收益:一个能够召唤天使、击杀九十级冥王的教廷,其威望和潜在力量已经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甚至可能拥有改变区域乃至全球规则的能力。此刻向其示好,不仅是必要的风险投资(避免被秋后算账),更可能关系到未来的生存空间和商业利益(获得新的贸易特许权、魔法技术共享或至少是安全保障)。于是,满载着珍贵魔法材料、稀有金属、巨额金币和低息贷款协议的船队和车队,从四面八方开始向亚平宁半岛进发。他们的使者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极力强调“全人类共同体的团结”和“对抗黑暗势力的坚定立场”,试图用物质利益来弥补过去关系的疏远,并抢占新时代合作先机。

然而,最耐人寻味的,是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掌握着古老传承或诡异力量的隐秘组织和异族国度。它们的反应更加复杂、微妙,且充满了长远的算计。

某些传承古老的吸血鬼大公,从沉睡中被紧急唤醒,听着后裔颤抖的汇报,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他们或许已经存在了千年,见证了无数兴衰,但冥王这种代表着绝对死亡与寂灭的存在,同样是所有生者乃至不死生物的终极威胁。教廷清除掉了这个威胁,从某种角度说,也替他们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但另一方面,一个能召唤天使碾压冥王的教廷,其威胁性同样巨大。一些最为古老和理智的大公,经过深思熟虑,通过极其隐秘的、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知晓的渠道,向梵蒂冈送去了一些象征性的、不带任何黑暗污染的“谢礼”——或许是某些关于上古时代的失落知识的手抄副本(足以显示诚意又不泄露核心秘密),或许是关于某些已知黑暗滋生地的模糊警告信息。这是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认可,同时也是一种试探,试图了解教廷的下一步意图和底线。

而诞生于新纪元的新物种,隐居在森林深处、与世无争的精灵长老议会,罕见地主动开启了与外界联系的魔法镜。她们表达了对生命逝去的哀悼(无论是因为冥王还是因为神战),并对“自然平衡”被冥王之力剧烈扰动后又得以恢复表示了一种谨慎的欣慰。她们没有提供物质援助(这与精灵的传统和与人类的距离感有关),但表示愿意在净化被死亡气息污染的土地方面,提供一些古老的、源自生命之树的知识和祝福。这是一种保持距离却又释放善意的姿态,体现了精灵对自然秩序的关注胜过对世俗权力更迭的兴趣,同时也暗示她们承认了教廷在此事件中的关键作用。

甚至一些偏远的、崇拜古老元素或野兽神只的部落,他们的萨满也在篝火和骨卜中窥见了远方那场惊天动地冲突的模糊影像。他们无法理解天使和冥王的具体概念,但他们感知到了“光”与“暗”的极致碰撞,以及“光”的最终胜利。一些部落开始在他们的图腾旁,悄然加刻上了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光辉的身影的符号,将其纳入自己的原始信仰体系中进行解释和崇拜,这是一种基于原始认知的、对强大力量的朴素敬畏。

当然,并非所有反应都是正面的。一些极端的、与教廷教义完全悖逆的黑暗崇拜组织,在得知冥王陨落后,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愤怒。他们将冥王视为某种意义上的“黑暗之神”或终极象征,其陨落被视为信仰的终结。他们疯狂地举行血祭,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教廷和天使,哀悼着他们“伟大主宰”的灭亡,有些甚至因此走向更极端的自我毁灭或恐怖袭击之路。另一些纯粹以利益至上、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地下组织,则开始疯狂地搜集一切关于“天使降临”、“容器”、“最终圣柜”计划的情报,试图从中找出可供利用的漏洞、弱点或……仿制的可能性。黑市上,相关情报的价格被炒到了天价,引发了新一轮的阴谋、盗窃甚至暗杀。世界的暗面,因为这场光明意义上的胜利,反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和危险。

但无论如何,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已经铸就:光明教廷,凭借此一战,其声望和影响力被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宗教象征,而是在事实上,被许多人视为在即将可能到来的、更加动荡和危险的未知时代中,一个能够提供终极庇护和秩序的、强大的“灯塔”。尽管这个灯塔自身,也才刚刚从近乎毁灭的打击中艰难地喘息过来,内部还潜藏着妮赛亚所警告的、未曾揭晓的阴谋暗流,外部则面临着无数双充满敬畏、嫉妒、贪婪和恐惧的眼睛的注视。

……

就在整个世界因为梵蒂冈的消息而沸腾、算计、权衡之时,在远离尘世喧嚣的另一个维度——冥域,却呈现出一派死寂、荒凉、与终结的景象。

而这里,也是最早知道冥王陨落消息的,在冥王陨落的当日,冥域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的寂静与外界的喧嚣形成残酷的对比,仿佛是两个完全无关的世界。

这里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喧嚣。没有胜利的欢呼,没有暗流的涌动,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与消散。连时间的感觉都变得粘稠而怪异。

影寒,这位冥王最忠诚、最强大的副官,此刻正静静地站立在一片空旷得令人心慌的沙漠之中。她身上的黑袍不再飘动,因为周围已经没有风,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她俊美却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随着那位陛下的离去而彻底冻结、碎裂、风化。她的内心是一片荒芜的雪原,比眼前这片沙漠更加空洞寒冷。数千年的追随、忠诚、以及那份深藏于冰冷外表下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复杂情感,都在那一刻随着冥王的消逝而化为乌有。她感觉不到悲伤,感觉不到愤怒,只有一种巨大的、抽离一切的“空”。

她的身后,除了跟随自己前来支援冥域的天符门其他弟子(他们同样面色苍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对眼前剧变的难以置信,紧紧靠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还有稀稀落落地站着仅存的几位冥域高层和一些强大的亡灵君主。它们同样沉默着,如同沙漠中枯萎了千万年的胡杨木,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迹象和存在的意义。它们的形态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破或不稳定,那是神战波及和随后世界崩溃留下的痕迹。

然而,在这群纯粹由亡灵和天符门弟子构成的群体外围,还散布着另一群更加特殊、此刻显得更加绝望的身影——那些在过去岁月里,因各种原因异能失控、发生“掠食者化”,被生者世界无情驱逐、追杀,最终不得不逃入冥域寻求庇护的异能者们。

他们的形态各异,是人类扭曲后的噩梦具现。有的皮肤角质化,覆盖着鳞片或骨甲,在原本是人类的皮肤上形成诡异的装甲或棘刺;有的肢体异变,生出利爪、骨刃或扭曲的触须,原本的手脚变得如同怪物的凶器;有的五官移位,瞳孔闪烁着捕食者的凶光,脸上残留着人类特征的碎片,组合成令人不安的面容;有的周身环绕着不稳定的能量涡流,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气息,周围的空气都因他们的存在而微微扭曲。他们是行走的悲剧,是力量失控的牺牲品,是被自身同类恐惧和憎恶的“怪物”。他们中的每一个,背后都可能有一段被迫害、被抛弃、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血泪史。

冥域,这个生者避之不及的死亡国度,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唯一能容纳他们、让他们不必隐藏扭曲形态、不必时刻担心被剿杀的“家”。这里冰冷的死亡气息能中和他们体内躁动的失控能量,提供一种诡异的安抚;冥王那漠然却又包容一切的法则默许甚至庇护了这些被生者遗弃的存在,为他们提供了一处畸形的避风港。他们在这里组建了小小的、简陋的聚落,挣扎求生,依靠冥域的特有出产和偶尔从边缘地带与生者世界的走私贸易获取必需品。虽然依旧艰难,充满内部争斗和生存压力,但至少拥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一丝……不必伪装、可以被同类(尽管是各种意义上的怪物)看到的、虚假的安宁。

可现在,连这最后的容身之所,也正在他们眼前彻底消失。

崩溃是从冥王气息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开始的。并非剧烈的爆炸,而是一种更令人绝望的、无声的瓦解。仿佛支撑着这个维度的主心骨被抽走了,整个空间开始了不可逆的崩塌。

最先感知到异常的就是这些掠食者化的异能者。他们体内本就混乱、濒临失控的能量,瞬间失去了冥域环境带来的那丝微妙的平衡与压制,开始疯狂地躁动、反噬。剧痛从他们扭曲的肢体和内脏中爆发出来,有人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那声音已经不似人声,更像是野兽的哀鸣,充满了原始的痛苦和恐惧。

“不……怎么回事?我的力量……在暴走!”一个半边身体覆盖着熔岩般裂纹、皮肤下仿佛有岩浆流动的男子跪倒在地,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指缝间迸发出危险的火星和硫磺气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要从内部炸开。

“稳定剂……快用稳定剂!”一个声音尖叫道,声音嘶哑变形。但随即被更宏大的、世界消亡的寂静所淹没。即使使用了他们千方百计从外界弄来、或依靠冥域特有材料炼制的抑制药剂,此刻也收效甚微。维持他们形态稳定的外部环境正在崩溃,任何药物都显得徒劳,就像试图用一杯水去扑灭森林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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