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陨落（2/2）
“呵呵……哈哈……咳咳……”他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破旧风箱竭力拉扯般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极致恶意的嘲讽，“你赢了……你确实赢了……可惜，你也不是无敌的，不是吗？你不是……全知全能的……”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妮赛亚身上流淌的金色血液上，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带给他莫大的、扭曲的慰藉和满足感。那眼神，充满了亵渎与觊觎。
“会流血……那也就会死。会痛苦……会挣扎……终究……也只是……更高阶一点的……可怜虫罢了……和我们……又有多少本质的区别……呵呵呵……”
他的身体已经消散到了胸口以下，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气息如同游丝，但却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畸形的满足和快意。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至少……撕下了你……那看似完美无瑕的……伪装……让你也流了血……让你也露出了……狼狈的姿态……呵呵……哈哈……”
这句充满了失败者酸楚、嫉妒与极致恶意的嘲讽，如同淬满了剧毒的最后一根尖刺，精准而狠厉地，狠狠扎向了本就因身受重创、力量反噬、形态不稳而处于极端脆弱状态的妮赛亚！
一直维持着冰冷、绝对理智、近乎非人神性的妮赛亚，那数据奔腾如江河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无比的、无法用数据模拟的情感波动！那不是计算中的情绪反馈，而是真正的、源自她天使核心本源的、最原始也最炽烈的——暴怒！
冥王的话，不仅仅是对她个体的嘲讽和羞辱，更是对她所代表的“绝对光明”、“至高神圣”、“完美无瑕”理念的一种极致亵渎！她可以接受战术上的受伤，可以接受力量暂时的不稳，但她无法容忍——绝对无法容忍——一个即将彻底失败的、肮脏的、卑劣的死亡源质，用那种充满讥讽和亵渎的目光，凝视她流淌出的神圣血液，并用如此污秽的言语，玷污她的本质、她所象征的一切！
一直以来的绝对理性压制，在这接连的打击和极致的羞辱感面前，终于……彻底冲垮了！
“污秽的造物！安敢亵渎圣辉？！”一声前所未有的、蕴含着滔天怒火与冰冷杀意的清叱，从妮赛亚口中爆发而出！那声音不再空灵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灼热的、仿佛能燃烧万物灵魂的愤怒，如同审判之锤砸落！
（梵蒂冈城内）
庇护所内，狂喜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听到了冥王那充满恶意的嘲讽，也听到了妮赛亚那饱含怒火的回应。那声音中的冰冷杀意让他们不寒而栗。这……这真的是代表仁慈与救赎的天使吗？伊格纳斯教皇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心中的不安达到了。“不…不要…天使大人，请保持您的理智…”他低声祈祷，却感到无比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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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冥王暮笙的身体已经消散到只剩下一个极其模糊的、几乎透明的头颅轮廓，眼神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即将彻底熄灭，意识即将归于永恒沉寂与虚无的最后一刹那——
妮赛亚动了！
她完全不顾自身严重的伤势和体内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狂暴反噬、几乎要撕裂艾米莉亚躯体的力量，强行抬起那只沾满自己金色血液的手！那一刻，她周身原本璀璨圣洁的光辉，仿佛被这极致的怒意所侵染，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而酷烈的暗金色泽！神圣依旧，却带上了一种令人心寒的绝对威严与残酷！
“定义：目标残存存在基础，锁定！定义：消散过程，强制中断！定义：痛苦感知模块，连接！灵敏度放大至极限阈值！”她冰冷而愤怒的声音，不再像是陈述，而是化作了最终审判的律令，直接作用于冥王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点脆弱无比的存在基础之上！
顿时，一股蛮横无比、不容置疑、蕴含着更高层级规则力量的神圣能量，强行介入！冥王那原本应该在这一瞬间完成的、彻底的、永恒的消散与解脱过程，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打断、拉扯、凝固了！他的最后一点意识碎片，被强行锁在了那最后一丝即将湮灭的死亡源质之中，如同被钉在了虚无的十字架上，无法沉沦，无法消散，无法得到安息！并且，一股无法用任何世间语言形容的、远超他之前所受过任何伤害总和亿万倍的极致痛苦，被放大到了他意识所能承受的绝对极限，如同无尽的血色汪洋，瞬间淹没了他最后那一点微弱的意识！
这痛苦并非作用于早已不存在的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本源和最后的存在概念本身！那是仿佛被投入了永恒燃烧、专门灼烧罪孽灵魂的圣焰熔炉之中，每一寸存在（哪怕只剩一点）都在被极致的光明法则灼烧、净化、撕扯、研磨，却又因神圣力量的维系而无法彻底毁灭的、永无止境的极致折磨！这痛苦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成为了他意识中唯一的“真实”！
“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凄厉、其绝望、其痛苦的、源自灵魂最最深处的惨嚎，从冥王那最后一点被强行凝固的存在中爆发出来！那声音扭曲变形，不再像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无法想象的痛苦与最原始的恐惧，甚至穿透了妮赛亚设下的部分能量屏障，如同冰冷的毒针，刺入远处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也传到了梵蒂冈，让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从心底涌起最深的寒意！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位散发着光明、本该代表仁慈、救赎与宽恕的“天使”！
妮赛亚面容冰冷如万载寒冰，那双数据流奔腾的眼眸中，此刻所有的计算与理性似乎都被纯粹的、冰冷的怒焰所取代。她伸出那沾着金色血液、仿佛代表着绝对权柄的手，对着冥王那被强行凝固、正在承受着无尽痛苦的最后一点存在，五指缓缓地、极其稳定地收紧！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由神圣法则构成的巨手，精准而残忍地攥住了冥王最后的意识碎片，开始以最缓慢、最精细、最令人发指的方式，一点点地、毫厘不差地进行碾磨、挤压、撕裂！这不再是战斗，而是彻头彻尾的、宣泄愤怒的虐杀！
“亵渎神圣者……当受永恒湮灭之罚！”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绝对性的威严，宣判着冥王最后的命运。
冥王那最后的惨嚎声变得更加尖锐、扭曲，其中甚至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哀求、最恶毒的诅咒、以及最深沉的、对彻底毁灭的渴望，但这一切挣扎，在这绝对的力量和意志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这个过程，被心中燃烧着冰冷怒火的妮赛亚，凭借着其强大的掌控力，强行延缓了整整十分钟！
对于外界而言，是死寂而漫长的十分钟。对于冥王那最后一点意识而言，这十分钟被痛苦无限拉长，仿佛经历了亿万个世纪那般漫长！他承受着远超任何地狱想象极限的极致痛苦，每一微秒都是永恒的折磨，求死不得！
（梵蒂冈城内）
这十分钟，对于梵蒂冈的幸存者而言，同样是无比漫长和煎熬的。冥王那持续不断、穿透空间传来的凄厉惨嚎，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刮擦着他们的神经。光幕中，他们只能看到妮赛亚（艾米莉亚）冰冷的面容和那维持着握紧姿势的、流淌着金血的手，以及那团被强行凝固、不断扭曲颤抖的微弱黑影。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光影，只有这无声的、却又无比刺耳的折磨在进行。
喜悦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压抑。许多人低下头，不敢再看，甚至捂住了耳朵，试图阻挡那直达灵魂的惨叫。这就是他们祈求的胜利吗？这就是光明的代价吗？
伊格纳斯教皇脸色苍白如纸，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作为教皇，他深知对邪恶的惩戒是必要的，但眼前这景象，这持续十分钟的、针对一个已然失败消亡存在的极致折磨，已经远超“惩戒”的范畴，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冰冷的残忍。这与他所信仰的、倡导宽恕与救赎（即使是对罪人灵魂）的教义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他看着艾米莉亚那惨烈的状态和冰冷的表情，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感激她拯救了世界，担忧她的伤势，更恐惧于她此刻所展现出的、近乎冷酷的神性。
“这…就是天使真正的面目吗？”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心中浮现，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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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当妮赛亚心中的怒火似乎因为这漫长的折磨而稍稍平息，或者更可能的是，她自身那本就严重的伤势和反噬的力量，也无法再长时间维持这种极端精细而残酷的能量操作时——
她那紧握的五指，猛地一合！
“净灭。”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见的、如同一个肥皂泡破灭般的细微声响响起。
冥王暮笙那最后一点被强行凝固、承受了无法言说之无尽折磨的存在，连同他最后那充满极致痛苦与绝望的意识碎片，被那股神圣而冷酷的力量彻底地、完全地、从最基础层面碾碎、净化、湮灭成了最原始的无害能量粒子，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一丝痕迹。
这一次，是真正的、彻底的、形神俱灭，万劫不复。连他曾存在过的信息，似乎都被这股力量刻意抹去了一部分。一位古老的死神，最终以最痛苦、最屈辱的方式，迎来了他彻底的终末，带着无尽的遗憾、落寞和那个无人解答的疑问，彻底化为了虚无。
天空之中，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死亡黑云，仿佛真正失去了最核心的支撑与意志，开始缓慢地、却又不可逆转地逐渐消散、变淡。虽然过程依旧缓慢，但那笼罩天地、令人窒息的死亡威压，确实在减弱。一丝微弱的光亮，似乎挣扎着想要穿透那逐渐稀薄的云层，如同久违的希望，艰难地试图重新照耀大地。
战场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着吹过废墟，仿佛在为逝去的一切哀悼。
妮赛亚（操控艾米莉亚身躯）悬浮在半空，身体微微起伏，喘息着。她身上的光芒极其不稳定地闪烁着，明暗交替，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灯盏。金色的血液依旧从那些狰狞的伤口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她纯白的圣袍上染出更多凄凉的金色印记。显然，刚才最后强行折磨冥王、维持其存在并放大其痛苦的举动，让她本就严重的伤势雪上加霜，反噬之力几乎要冲破她的控制。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沾满了金色神血、刚刚执行了残酷刑罚的手，那数据化的眼眸中，沸腾的怒火渐渐褪去，恢复了一些冰冷的计算感，但似乎……又多某些难以言喻的、复杂的、类似于……迟疑或者审视的东西。那冰冷的触感，似乎也让她自己感到了一丝陌生。
她赢了，她消灭了强大的、带来末日威胁的冥王。
但她付出的代价巨大，艾米莉亚的躯体濒临崩溃，自身力量极度不稳，更重要的是，在最后时刻，她选择了以最不符合“光明”与“神圣”定义的方式，宣泄了自身的怒火，施加了近乎虐杀的刑罚。
光明的火焰似乎保住了，世界的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其光芒，在最后那十分钟里，似乎确实……沾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阴影。
（梵蒂冈城内）
冥王的惨嚎声终于停止了。光幕中，那团黑影彻底消失。天空的乌云开始缓缓散开。
胜利了。毫无疑问地胜利了。
但庇护所内，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没有欢呼，没有庆祝。人们面面相觑，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那十分钟的折磨，给他们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
伊格纳斯教皇缓缓站起身，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苍老和疲惫。他望着光幕中那道悬浮的、伤痕累累的身影，心情无比复杂。最终，他转过身，面对幸存的人们，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道：
“威胁…已经解除。我们…得救了。感谢主的庇佑，感谢…天使的奋战。”
他的声音干涩，甚至有些沙哑。他无法为那最后十分钟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或辩护。
“立刻组织救治伤员，清点损失，加固剩余防御。”他下达着命令，试图用事务性的工作来冲淡这弥漫的诡异气氛。“我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人们默默地开始行动，但气氛依旧沉重。胜利的喜悦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对未来的不确定，对那所谓“光明”的隐隐畏惧，以及那个回荡在每个人心中的名字——罗清帆，和冥王暮笙那充满遗憾落寞的最终叹息。
天空的乌云缓缓散开，露出的并非灿烂阳光，而是一种朦胧的、不确定的灰白。光明回来了，但似乎，与过去不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