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我会来杀你(1/2)
三天后。
撒哈拉的风沙,在距离冥域核心二十里之外,便已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形态。不再是广阔沙海的均匀呼啸,而是凝聚成无数条浑浊、粘稠、裹挟着刺骨阴寒的暗黄色气流,如同无数条垂死的巨蟒,在荒芜龟裂的黑色大地上疯狂扭动、抽打。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砂砾摩擦喉管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冷死气。天空被永恒的、污浊的黄褐色尘幕笼罩,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片压抑到极致的昏沉,光线在这里仿佛被剥夺了活力,只剩下病态的、奄奄一息的惨淡。
一架经过特殊改装、线条锐利如刀锋的小型飞机,如同闯入死域的孤鸟,在狂暴的气流中剧烈颠簸着,艰难地悬停在离地数米的高度。引擎的轰鸣声被风沙的嘶吼撕扯得支离破碎,机翼在狂风的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机舱内,影寒解开了安全锁扣。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拉开了沉重的舱门,飞机最远只能送到这里,再往里走,飞机会有坠机的风险。
打开门的瞬间,死亡荒原的尖啸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耳膜!狂暴的气流裹挟着足以蚀骨的阴寒沙粒,劈头盖脸地砸了进来,吹得她黑色的作战服猎猎作响,长发如同被无形的手狠狠向后撕扯。
她微微眯起眼,冰冷的眸子扫过下方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焦黑大地,没有一丝波澜。身后,驾驶员透过通讯器传来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劝阻,被风沙扭曲得断断续续:“影寒大人!不能再往前了!导航完全失灵,能量场畸变指数爆表!这里…这里是活物的禁区!”
影寒没有回应。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抚过一直安静停在她肩头的那个小小的、通体银白的飞行机器人——小白。
经过自己再一次的改造过后,如今的小白只有巴掌大小,流线型的躯体泛着温润的金属光泽,一对小巧的旋翼安静地收拢着,一双圆圆的蓝色光学镜头,此刻正安静地仰望着她,倒映着她冰冷而决绝的侧脸。没有复杂的武器系统,没有强大的探测矩阵,现在的它只是她最初踏入这条道路时,怀着最纯粹、最干净的想法——仅仅是“想要一个能飞的伙伴”——而创造出的第一个造物。它笨拙,功能简单,甚至显得有些脆弱,却是她力量最初的模样,是她灵魂中尚未被血腥与仇恨完全覆盖的那一小片净土的象征。
“走。”一个冰冷的单字从她唇间吐出,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确认。
下一秒,她的身影已如一道融入风中的黑色闪电,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片咆哮的昏黄!小白在她跃出的瞬间,背后精巧的旋翼无声地高速展开,化作一片银色的光晕,稳稳地悬浮在她身侧,仿佛她影子的一部分,精准地同步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抵御着狂乱的气流。
飞机舱门在她身后猛地关闭,引擎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鸣,迅速调转方向,如同逃离地狱般仓惶地爬升,很快便被翻涌的沙尘彻底吞没。影寒双足踏上焦黑、冰冷、布满细小裂纹的冥土,靴底传来一种奇异的、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骸骨上的坚硬与死寂感。
环顾四周,视野被压缩到极限。扭曲的怪石如同被痛苦凝固的巨兽残骸,零星散落在荒原上,被风沙打磨得光滑而狰狞。远处,影影绰绰似乎有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阴影在尘雾中缓慢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腐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灵魂被碾碎后的尘埃味道。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但那并非真空般的宁静,而是亿万亡魂在无声哀嚎、被永恒风沙裹挟着强行消音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重死寂。
小白环绕着她飞行,蓝色镜头不断闪烁,忠实地扫描着周围环境。反馈回来的数据流冰冷而混乱,能量读数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狂暴无序,物理法则在这里似乎被扭曲、被亵渎。没有生命信号,没有清晰的路径,只有无边无际的、充满恶意的死域。
影寒迈开脚步,向着冥域核心的方向,开始跋涉。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冥土都仿佛传来微弱的、被惊醒的亡魂叹息。风沙不再是阻碍,而是化作了实质的敌人,带着刺骨的阴寒和腐蚀性的力量,试图钻进她的护体能量,撕扯她的意志。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却异常坚韧的幽蓝色光晕,如同在狂涛骇浪中不灭的灯塔,精准地将那些足以撕裂钢铁的沙砾和阴寒死气隔绝在外。她的速度不快,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如同在丈量这片死亡之地的深度。小白像一颗忠诚的卫星,始终在她肩侧半尺的距离内无声滑翔,银色的外壳在昏暗中划出微弱却坚定的光痕。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走了几个小时,或许仅仅过去片刻,但在这种绝对孤寂与持续高压的侵蚀下,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永恒。影寒的心湖如同一面被冰封的古镜,映照着荒原的死寂。她不需要愤怒的嘶吼,她只需要绝对的冷静,将每一分力量,每一丝意志,都锻造成最终刺向前方的利刃。
就在她绕过一尊如同扭曲巨爪般伸向昏黄天空的黑色巨石时,前方风沙的帷幕,毫无征兆地、极其诡异地静止了。
不是减弱,是绝对的静止。
以那巨石为界,前方数十米范围内的风沙,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像画面。每一粒沙尘都凝固在半空中,保持着被狂风吹拂的瞬间姿态,形成一片浑浊、粘稠、令人窒息的静态沙幕。连那永恒不息的尖啸声,也在瞬间被抽离,留下一片真空般的死寂,比之前的风沙嘶吼更加令人心胆俱寒。
影寒的脚步,第一次真正停了下来。
她周身的幽蓝光晕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小白悬停在她身前,蓝色镜头的光芒急促闪烁,扫描着那片诡异静止的区域,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令人不安的“空无”——能量场消失了,物理参数凝固了,仿佛那里成了一个被世界彻底遗忘的绝对空洞。
绝对的静止,比狂暴的毁灭更具压迫感。
影寒冰冷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最精密的透镜,锁定了那片凝固沙幕的核心。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这片冥域本身死亡气息的庞大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毫无征兆地从那片“空洞”中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感知层面上。那不是力量的炫耀,更像是一种存在本身的“宣告”——一个绝对意志的降临。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空间震颤传来。那片凝固的沙幕中心,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缓缓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凝固的沙粒无声湮灭,化为虚无。一个身影,就在这湮灭的漩涡中心,由模糊到清晰,如同从另一个维度的画卷中一步踏出,降临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之上。
深青色的长衫,样式古朴,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却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在绝对静止的风沙中纹丝不动。面容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眼神深邃如同容纳了星河流转,此刻正平静地落在影寒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洞穿一切的、居高临下的了然。
罗清帆。
这还是影寒第一次见到他穿衣服的样子。
他就这样突兀地、却又无比自然地出现在影寒前进的道路中央,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之前隐没于时空的褶皱之中。那片诡异的静止区域,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直径十米的绝对领域,将外界的狂沙与嘶吼彻底隔绝。
影寒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绷紧到了极致!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尖啸的警报!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她见过他,在城市联盟赛的擂台上,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幻象里!但此刻,在这片亡者的荒原上,如此近距离地直面这个制造了所有噩梦的元凶,那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着刻骨仇恨与冰冷杀意的风暴,几乎要冲破她引以为傲的意志堤防!握住武器柄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才勉强将那股几乎焚毁理智的冲动压下。
她站在原地,如同一尊瞬间冻结的黑色冰雕。周身幽蓝色的光晕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唯有那双眼睛,死死锁定了罗清帆,里面翻涌的情绪在冰封的湖面下激烈碰撞:震惊、滔天的恨意、一丝本能的忌惮,以及最终被强行压下的、如同火山熔岩般滚烫的杀机!
罗清帆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影寒紧绷的身躯,扫过她眼中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涛骇浪,最后,落在了她肩侧悬浮的小白身上。那对圆圆的蓝色光学镜头,此刻正警惕地、一瞬不瞬地对着他。
他的眼神在小白那简洁、甚至显得有些稚拙的银白身躯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捉摸的涟漪,如同古井深处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那并非敌意,也非轻视,更像是一种……看到某种意料之外、却又合乎情理之物的了然,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怀念”的复杂意味。
这丝波动转瞬即逝。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影寒脸上,那温和的、仿佛带着笑意的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这片凝固空间的死寂,清晰地传入影寒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平静:
“我想……”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似乎要穿透影寒的灵魂,“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以朋友的身份吧。”
“朋友”?
这两个字,如同两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影寒的耳膜,刺入她早已被仇恨填满的心脏!一股比冥域阴风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朋友?这个在城市联盟赛上,如同戏弄蝼蚁般将她轻易击溃,让她在万众瞩目下尊严尽失,更间接导致了魅姬为保护她而陨落的幕后黑手!他竟敢,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朋友”二字?!
影寒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一口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刃般被吸入肺腑。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因紧咬而发出的咯咯声。但最终,她没有动。没有怒吼,没有拔刀。所有的滔天怒火和刻骨恨意,被一种近乎自虐的、极致的冰冷意志强行压缩、冰封。她只是微微抬起了下颌,那双冰封的眸子迎向罗清帆平静的注视,里面翻腾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刀锋刺出。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
“你是炫耀?还是得意?抑或是为了打击我?”
她没有质问“为什么”,没有痛斥他的罪行。在她心中,那些早已是无需辩驳的铁证。她只想知道,他此刻现身,挡在她通往复仇之路的半途,用如此虚伪的言辞,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是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挣扎?还是想彻底击垮她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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