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没门!(2/2)

周焕指尖的寒气无声无息地收回,仿佛从未出现过,她再次垂下眼帘,恢复了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样,只是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郑朗身上的暗金光芒缓缓收敛,但那股如同山岳般的厚重威压依旧存在,他看向奥古斯特,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这种沉默,这种反应,比最激烈的言辞更让奥古斯特感到不安和愤怒。他感觉自己蓄力已久的重拳,打在了深不见底的寒潭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怎么?”奥古斯特强压怒火,声音拔高,“秦局长!贵方连这一点最基本的认罪态度都没有吗?交出影寒,是圣座给予贵方挽回局面的最后机会!否则…”

“否则如何?”秦文渊放下茶杯,瓷器与玉石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锋,轻轻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死寂的止戈堂中:

“没门。”

这两个字,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两颗冰冷的陨石,狠狠砸在奥古斯特、瓦伦丁和伊莎贝尔的心头!

奥古斯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由铁青转为煞白,再由煞白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被羞辱到极致的猪肝色!他精心维持的圣徒仪态瞬间崩塌,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指着秦文渊,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你竟敢…如此…如此…”

“放肆!”瓦伦丁再也无法忍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腰间那柄双手巨剑“锵啷”一声自行弹出半尺,暗红色的凶煞之气如同粘稠的血雾般喷涌而出,瞬间将周围的空间染成一片血海幻境!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空气,直扑秦文渊!他一步踏前,脚下的玉石地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异端!受死!”

“哼!”

“放肆的是你!”

两声冷哼几乎同时响起!

郑朗再次踏前一步,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暗金色战意洪流轰然爆发,如同怒海狂涛,正面撞向瓦伦丁的血色凶煞!暗金与猩红两股能量洪流再次猛烈对撞,爆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这一次,连青铜古鼎的投影都剧烈闪烁,几近溃散!

与此同时,赵铮那枯瘦如鬼爪的右手猛地从袖中探出,对着瓦伦丁的方向凌空虚抓!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但瓦伦丁那狂暴的气势陡然一滞!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陷入了最深沉的泥沼,无数冰冷、滑腻、带着绝望与疯狂呓语的精神触手,无视了他引以为傲的物理防御和圣光庇护,直接缠绕上他的灵魂!那些在宗教裁判所地牢深处被他亲手折磨致死的“异端”临死前的诅咒、哀嚎、怨毒面孔,如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疯狂涌现!

“呃啊——!”瓦伦丁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前进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双手死死抱住戴着狰狞面甲的头颅,重甲下的身躯剧烈颤抖,那柄出鞘一半的凶剑也发出不甘的嗡鸣,凶煞之气为之一敛。

周焕依旧端坐,但整个止戈堂的温度在瓦伦丁爆发的瞬间骤降了数十度!空气中凝结出肉眼可见的冰晶雪花,簌簌落下。她身前的玉石桌面上,一层晶莹剔透、却蕴含着恐怖冻结之力的冰霜急速蔓延,精准地覆盖了瓦伦丁脚下那片龟裂的区域,将其连同他散发出的血腥煞气一同冻结!冰霜甚至沿着他的重甲靴向上蔓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试图冻结他的行动!

奥古斯特目眦欲裂!他万万没想到华夏方面竟敢在正式外交场合,直接对圣座审判长动手!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宣战!

“住手!你们这是对圣座宣战!”奥古斯特嘶声咆哮,胸前的金色十字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圣光!一道凝练无比、带着净化与审判意志的圣光长矛在他手中瞬间凝聚,矛尖直指正在施展精神攻击的赵铮!他必须阻止这阴险的老鬼!

然而,就在圣光长矛即将脱手而出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沉重到令灵魂窒息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这股威压并非来自在场的任何一人,而是仿佛源自这片空间本身,源自脚下的大地,源自那墙上浮雕的山河!它苍茫、浩瀚、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志!

奥古斯特手中的圣光长矛猛地一颤,光芒瞬间黯淡了数分!他感觉自己凝聚的圣光之力,在这股浩瀚的意志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变得无比渺小和微不足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凝聚的力量几乎溃散!

是那个一直未曾露面的老人!是具临真正的底蕴!唐守疆!

虽然没有现身,但这股如同定海神针、如同大地之魂般的威压,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止戈堂内,容不得你们撒野!

伊莎贝尔早已面无血色,手中的圣典“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她看着陷入精神痛苦与冰霜束缚的瓦伦丁,看着被那浩瀚意志压制、脸色惨白如纸的奥古斯特,再看向对面华夏众人那冰冷、强硬、带着一丝嘲讽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圣光…似乎在这里…真的黯淡了。

“够了。”秦文渊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濒临失控的僵局。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刚才那几乎引爆的冲突,依旧是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态。

随着他的话音,郑朗收敛了战意,如同山岳归于沉寂。赵铮发出“桀桀”两声怪笑,枯爪般的手收回袖中,缠绕瓦伦丁灵魂的那些恐怖幻象瞬间消失。周焕指尖微动,覆盖地面的恐怖冰霜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几缕寒气缭绕。那股浩瀚如大地般的威压也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

瓦伦丁如同虚脱般晃了晃,重甲下的喘息粗重如牛,面甲缝隙中透出的目光充满了惊惧、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他死死盯着赵铮,如同盯着最恶毒的魔鬼。奥古斯特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胸前的十字架光芒黯淡,他脸色灰败,指着秦文渊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极致的愤怒、难以言喻的恐惧、以及被彻底羞辱的耻辱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他从未想过,圣座的威严,竟会在华夏这片土地上,被如此赤裸裸地、毫不留情地践踏!那句冰冷的“没门”,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荡。

“看来,我们双方在基本认知上存在无法调和的巨大分歧。”秦文渊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但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地,“贵方所谓的‘圣光花园’,在我华夏看来,是必须铲除的毒瘤。贵方要求交出的影寒组织长,是我华夏的英雄,是守护这片土地与人民的利剑。她的功勋,不容亵渎。她的安危,由华夏一力承担。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奥古斯特枢机主教,圣座的‘问责’,我方已明确回应。若贵方执意将此视为‘挑衅’或‘宣战’…”秦文渊微微一笑,笑容中却蕴含着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刺骨的冷意,“那么,华夏虽大,但每一寸山河,皆是我亿万军民以血肉铸就之长城!外敌若敢来犯,无论其打着何种神圣旗号,必令其…有来无回,埋骨于此!”

最后八个字,斩钉截铁,带着金戈铁马的铮铮杀伐之音!

奥古斯特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差点当场喷出血来!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崩裂,才将那口逆血压了回去。他知道,再留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圣座的意志在这里,遭遇了铜墙铁壁般的拒绝,甚至是被对方用最轻蔑的态度踩在了脚下!

“好…好一个‘没门’!好一个‘埋骨于此’!”奥古斯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怨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文渊!具临!今日之辱,圣座…铭记于心!影寒…还有你们所有人…圣光的审判,终将降临!异端的火焰,必将焚尽一切阴影!”

他猛地转身,猩红的枢机袍带起一阵风,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走去,步伐踉跄,背影充满了狼狈与滔天的恨意。

瓦伦丁狠狠瞪了郑朗和赵铮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仿佛要将两人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猛地将半出鞘的巨剑狠狠插回剑鞘,发出“锵”的一声刺耳鸣响,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凶煞血气,跟随着奥古斯特的脚步,如同受伤的猛兽般离去。

伊莎贝尔慌忙弯腰捡起地上的圣典,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她最后看了一眼华夏众人,眼神复杂至极,有恐惧,有动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她匆匆跟上,素白的修女袍消失在门外的光影中。

沉重的合金大门缓缓闭合,将外面隐约传来的、奥古斯特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声隔绝。

止戈堂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玉石桌面上那几道细微的裂痕,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圣光与寒冰、凶煞与战意碰撞后的残留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没有硝烟却凶险万分的交锋。

秦文渊缓缓坐回椅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李卫国上将重重哼了一声:“一群披着羊皮的狼!还想带走影寒?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郑朗沉声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瓦伦丁的杀意很重。”

赵铮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嘿嘿,老朽就喜欢这种记仇的。下次再来,定要让他尝尝‘百鬼噬魂’的滋味,看看他的圣光能撑多久。”

周焕指尖再次萦绕起一缕寒气,声音清冷:“光明教廷…不会放弃对影寒的追索。她的状态…很危险。”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止戈堂深处某个被重重禁制守护的静室方向。

秦文渊的目光也投向那个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而凝重。他知道,周焕说的是事实。影寒虽然被唐守疆及时带出,在海眼最深处、由青霖符和海眼本源之力全力温养,但她强行催动寂灭剑意、引爆饕餮核心所遭受的反噬和污染,超乎想象。她此刻的状态,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圣座绝不会放过这个“虚弱”的“异端魁首”。

“加强海眼所有防御,尤其是影寒所在静室的守护。”秦文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唐老亲自坐镇,任何人,没有最高授权,不得靠近!另外,启动最高级别预案‘蛰龙’,严密监控所有出入境通道,尤其是西方教廷相关势力的一切动向!‘饕餮’虽灭,‘百巢’未平,外敌又至…真正的风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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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临组织海眼最深处,绝对静默区。

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浓郁到化为液态的幽蓝色归墟本源能量,如同最温柔的母体,包裹着中央一个悬浮的、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透明水晶棺椁。

棺椁内,影寒静静地躺着。她身上那件斗篷已被更换成素净的白色丝袍,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如同冰封的蝶翼。她看起来如此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然而,在她体内,却进行着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战争。

青霖符的温和生机,如同涓涓细流,顽强地修复着她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本源。海眼本源的能量,浩瀚而包容,源源不断地补充着她枯竭的力量,并试图抚平那被饕餮污秽能量和精神污染撕裂的灵魂创伤。

但寂灭剑意残留的毁灭之力,如同桀骜不驯的猛兽,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奔涌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可怕的是,一丝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蕴含着极致邪恶与吞噬意志的暗红色能量——饕餮核心最后残留的精粹,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她心脏深处,与寂灭剑意的力量相互撕咬、侵蚀,并不断释放着微弱却无比顽固的精神污染,试图将她最后的意识拖入永恒的疯狂深渊。

她的眉心,即使在沉睡中,也始终紧蹙着,形成一个痛苦的川字。偶尔,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仿佛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覆盖在她身上的归墟能量,会随着她的抽搐而泛起阵阵涟漪。

水晶棺椁旁,唐守疆如同枯松般盘坐着。他双目微阖,气息与整个归墟海眼融为一体,浩瀚而沉凝。一层肉眼难辨、却厚重无比的守护力场,如同最坚实的壁垒,将棺椁与外界彻底隔绝。任何试图窥探或干扰此地的力量,都会首先遭遇这位“天枢阁”轮值主考如同大地般浩瀚意志的无情碾压。

在更外围的幽暗能量海中,点点微不可查的冰晶如同星辰般悬浮着。每一粒冰晶,都是周焕的感知延伸,它们无声地监控着这片区域的每一丝能量流动、每一缕空间波动,构筑起第二道无形的警戒网。

突然,沉睡中的影寒,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这个动作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却让一直闭目的唐守疆,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色。他清晰地感知到,影寒体内那两股毁灭性的力量,以及那丝饕餮精粹,在刚才那一瞬间,似乎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危险的平衡点…又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死寂。

而在她紧握的、放在身侧的右手中,古剑的剑柄处,一滴被剑意死死禁锢、粘稠如墨的暗红色液体——饕餮精血,正随着她指尖的颤动,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搏动着,如同沉睡恶魔的心跳。

棺椁之外,是严阵以待的守护。

棺椁之内,是濒临崩溃的英雄与蛰伏的灭世之毒。

止戈堂的“没门”余音未散,光明教廷的“圣焰审判”威胁犹在耳畔。

华夏的“断脊”之战刚刚落幕,而一场围绕着这具“残躯”的、更加凶险莫测的风暴,已然在无声中酝酿、逼近。百巢之劫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缠绕在守护者的剑锋之上,等待着下一次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