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揍一顿（1/2）

束缚解除后的寂静只持续了片刻。云依如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匍匐在地，锐利的目光穿透烟尘，紧紧锁定那堆瘫软的金属残骸。每一次关节的细微颤动，每一丝能量核心残余的微弱脉动，都被她捕捉、分析。时间仿佛被拉长，直到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确认那曾经狂暴的机械造物确实已沦为彻底的废铁，再无半分威胁。

“安全了。”她终于出声，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笃定。她撑起身，拍了拍作战服上的尘土，与同样松了口气的魅姬对视一眼。两人无需言语，默契地并肩走向影寒所在的方向。

影寒早已行动起来。她半跪在齐思瞒身边，动作轻柔却迅速。一瓶闪烁着柔和碧绿光芒的恢复药剂被小心地喂入了齐思瞒口中。接着，影寒手腕上不起眼的空间手环微光一闪，一张厚实柔软的羊毛毯凭空出现，铺展在地。她深吸一口气，无形的念动力场如最轻柔的双手般托起齐思瞒残破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其安置在毯子上。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仿佛在安放一件易碎的珍宝。

当魅姬和云依走到近前，影寒才抬起头。月光勾勒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庞，但那双眼睛在看到同伴安全归来时，闪烁着由衷的安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好厉害的手段，”她由衷地赞叹，目光在云依的智谋和魅姬的勇武之间流转：“配合这么默契…”

魅姬微微一怔，随即失笑。

云依则是太熟悉影寒这种带着点八卦又有点小心思的语气了。她伸出手指，带着长辈般的亲昵，在影寒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傻丫头，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即云依的语气变冷：“我可不会和这种人有任何的关系。”

刚才配合战斗的过程中，经过感受对方爆发的异能，云依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那个臭名昭着的暗组织成员——魅姬。

“哦……”影寒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心里那股莫名的、因想象而产生的紧张感，竟如潮水般悄然退去，留下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轻松。她连忙用一声“嘿嘿”的傻笑掩饰这瞬间的失态，“这不是好奇嘛！看你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我想歪了也正常不是？”

“好了。”这时，云依直起身，刚刚跳下来对齐思瞒的检查有了结果，自己不想和这种人有过多的接触。

齐思瞒体内紊乱的能量在药效作用下正趋于平稳，虽然伤势依然骇人，但致命的危机似乎已经解除。她转向影寒，目光温和却带着探询，“影寒，说说吧，最近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很好奇……”她的视线扫过魅姬，眼神复杂，“至少，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教你的，能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脱胎换骨。能把一个新人打磨成现在这样，她对你……想必是用了心的。”她的语气里，没有预想中的敌意，反而带着一丝对“教导者”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看到云依的目光，影寒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开始娓娓道来。从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魅姬如同神只般降临，睥睨天下、视众生如草芥的第一印象；到在看似平静的校园里再次相遇时，对方那副慵懒无赖、与传闻判若两人的巨大反差……

“噗嗤，”听到这里，在坑洞上面休息的魅姬忍不住笑出声：“我不过是按照命令行事，不用太感谢我！我可没那么好，配不上你这么夸我。”

听到魅姬的话，影寒没好气地回敬了她一个白眼，嘴角却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影寒的讲述继续深入。她描述了魅姬如何将她带入光怪陆离、充满无限可能的“第二虚拟世界”；如何在那个世界里，她获得了古剑；以及……第一次在虚拟世界中，目睹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被残酷终结时，那种排山倒海的恶心感和彻骨的寒意。

“那种感觉……真实得可怕，我吐得昏天黑地。”影寒的声音带着一丝残留的颤抖。

云依的神情严肃起来，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影寒的手背，声音沉稳而带着过来人的理解：“这些事，总要经历的。虚拟也好，现实也罢，这是通往力量之路无法避开的残酷一课。”

接着，便是那让影寒至今灵魂都在颤栗的“斗兽场”。她详细描述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巨大囚笼，那些麻木而凶残的“斗兽”，以及……魅姬冰冷地丢给她武器，命令她亲手处决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眼神空洞绝望的小孩。

“……她告诉我，要么他死，要么我们一起死在里面。”影寒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身体微微发抖，“我……我选择了动手。”那一刻的窒息感，仿佛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当她讲述到这里时，云依和齐思瞒脸上的轻松彻底消失了。两人再次对视，眼神都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寒意。魅姬的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这种方式，确实能在最短时间内打碎一个新人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脆弱的道德底线，将其淬炼成一个合格的、高效的战士。但付出的代价，是彻底抹杀了影寒心中最后一片柔软的净土。从此以后，再面对生死抉择，那道曾经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已被硬生生凿穿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缺口。

在讲述这一切时，影寒下意识地模糊了最关键的部分。她没有提及斗兽场七年前的暴乱，这个秘密，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同样，她也回避了师徒关系的确认，只将两人定义为“朋友”。她无法确定魅姬是否愿意承认这段关系，尤其是在经历了那场惨烈的背叛与分离之后。这层身份，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曾经的亲密无间。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周围陷入了长久的、近乎凝滞的沉默。只有远处废墟间若有若无的风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沉重的过往、复杂的情感、对未来的迷茫，交织在三人之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最终，是云依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用力搓了把脸，似乎要将那些沉重的思绪甩开，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今晚……发生了太多，太乱了。不过，万幸结果不算太糟。”她目光扫过昏迷的齐思瞒，又望向远处机器人残骸的方向，眉头紧锁，“虽然那个神秘男人的来历、他的异能底细，我们依旧一无所知。但他最后提到了要不了多久……这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他一定会出现！届时，我们有的是机会去查清他的身份和目的。至于现在……”他无奈地耸耸肩，“连‘冥王’暮笙对我们而言都笼罩在迷雾里，更别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了。线索太少了。”

坑上面的魅姬赞同地点点头，她习惯性地开始分析：“强行追查只会像无头苍蝇。既然对方主动划下了道，我们不妨以逸待劳。时间会沉淀一些东西，也会暴露一些东西。等到了时间，一切自然会更加明朗。现在纠缠不清，徒增风险。”

影寒也默默点头。除了接受这个暂时的搁置，她别无他法。然而，就在她点头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精神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三人之间刚刚建立的共识。他们几乎是同时、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猛地扭头看向那张铺在冰冷地面上的羊毛毯！

毯子上，那个本应重伤昏迷、气息奄奄的身影，此刻竟已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

“怎么可能？！”魅姬失声惊呼，瞳孔骤然收缩。她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的自信！齐思瞒所受的伤，绝非普通的伤势。那神秘男人的手段诡异而残忍，每一次攻击似乎都带着撕裂灵魂和侵蚀生命的恶毒力量。被折磨到那种油尽灯枯的程度，即便是生命力最顽强的异能者，也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意识，更遑论坐起！这完全违背了她所认知的生命规律！

更不用说他可是被钰子撞的差点原地升天！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齐思瞒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坐起来的他看着魅姬，眼中闪烁着震惊，自己记得她！当时在校园里还震惊过她的样貌！

随即苏醒过来的齐思瞒悄无声息的对魅姬保持了距离，现在的魅姬，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坐起来的齐思瞒，动作异常缓慢而僵硬，仿佛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那动作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本能。然后，他抬起手，用沾满干涸血污和泥泞的袖子，粗鲁地擦了擦脸。那张帅脸，此刻狼狈不堪，血垢和尘土混合在一起，唯有一双眼睛，在污浊之下亮得惊人，如同黑暗中燃烧的余烬，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穿透力。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漫长时空的茫然，缓缓扫过眼前的三张面孔。在掠过影寒时，那目光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扫过一块路边的石头，漠然到了极致。最终，那目光定格在魅姬身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虽然同样伤痕累累，衣衫破损，气息不稳，但那份属于强者的精气神仍在，显然并未伤及根本。

这时魅姬看着醒过来的齐思瞒忽然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云依和影寒一脸的不解，但齐思瞒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从未听过如此绝望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欢愉，只有无尽的疲惫、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以及一种……仿佛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弃、连灵魂都失去归所的、彻头彻尾的冰冷绝望。仿佛支撑她活下去的最后一点东西，也随着她寻找的落空而彻底崩塌了。

笑声终于止歇。魅姬脸上的所有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磐石般的冰冷和漠然。她扶着身边的土地，摇晃着站了起来，身形依旧不稳，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孤绝。当她站稳，目光再次投向影寒、云依和齐思瞒时，一道无形的、冰冷彻骨的界限，已然在她与三人之间划下。那界限名为“陌路”，名为“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