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登场(1/2)

影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往斗兽场地的幽深甬道尽头,仿佛被那扇沉重的铁门吞噬。角落里,那个形容枯槁、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头,这才像是卸下了千钧重担,猛地向上挺了挺佝偻的脊背,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混杂着血腥、汗臭和劣质烟草味的浑浊空气。这口气息,仿佛是他从肺腑最深处榨取出来的一丝生机。

“屠夫…”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嘶哑的气音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捕捉:“这下…欠你的,总算是…还清了吧?哈哈……”那笑声如同枯枝在寒风中摩擦,断续而喑哑,带着一种解脱后的虚脱和难以言喻的自嘲,“说出来怕是没人信…老夫活了大半辈子,黄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了,头一遭撒谎…嘿,竟是对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娃子…”

他布满污垢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破旧长袍上的一个破洞,浑浊的老眼空洞地望着影寒消失的方向,仿佛还能看见那姑娘最后带着疑虑和决绝的眼神。“这要是传出去…老脸往哪搁?怕是要被那些老不死的家伙…笑掉最后几颗牙喽…”

在这座庞大、混乱、如同巨兽胃囊般蠕动的地下斗兽场深处,一种无形的、冰冷的规则如同铁律般束缚着所有人。每个人的力量都被死死地压制在某个可悲的界限之下,精神力如同被冻僵的溪流,除非双方心甘情愿地主动连接,否则根本无法建立任何形式的沟通。正是这绝对的隔绝,给了老头最后一点喘息的空间,让他敢于在这无人听闻的阴暗角落里,吐出深藏多年的秘密碎片。没人能窥探,没人能窃听,这是他仅存的一点安全感。

影寒绝不会想到,那老头在幽暗角落里吐露的“肺腑之言”,竟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一半是沉甸甸的真,一半是淬了毒的假。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经年不愈的狰狞伤口,他如同活死人般只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斗兽场苟延残喘的处境——这些,确实是源于当年那场震动整个地下世界的血腥暴动。然而,他口中那可怜兮兮的“受害者”身份,却是彻头彻尾的谎言。真相是,在那场席卷一切的狂潮里,他非但不是无辜的羔羊,反而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魅姬”身边,一个极其重要、为她处理无数阴暗勾当的得力助手!他只是…运气差到了极点。当暴动的烈焰被扑灭,当魅姬如同幽灵般消失在追捕的网外,他却成了那个没能及时脱身的倒霉蛋,被光明教廷的鹰犬死死摁住。

那本是光明教廷又一次表现自己光明形象的行动,但被魅姬与慕笙和屠夫等人联手搅合了,光明教廷一怒之下选择了放出竞技场内所有的掠食者捕杀‘异端’屠夫和魅姬,但结果,是魅姬和屠夫等人安全撤离,而这次暴动的罪名,则是被光明教廷趁势安在了魅姬的头顶。

那次暴动过后,虽然被抓,但老头至少活了下来,代价是签下了一纸卖身契,用在这斗兽场里永无休止的苦役,来偿还那笔沾满鲜血的“债务”。

而支撑他在这地狱般的角斗场里,一年又一年熬过血腥和屈辱,没有彻底崩溃或自我了断的唯一原因,正是那个名字如同诅咒般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屠夫”。屠夫用某种他不敢深究的方式,给他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也为他在这绝境中留下了一条比蛛丝还细的活路。当然,屠夫从来不是什么慈善家。这份“庇护”,是有代价的。只是这代价,屠夫多年来从未主动提起,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留下无尽的、令人窒息的等待和猜测。

漫长的、几乎磨灭了他所有希望的岁月流逝着,就在老头自己都快要遗忘这份悬而未决的“债务”时,屠夫那冰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要求简单得近乎荒谬,却又带着屠夫特有的、玩弄猎物般的残忍:在影寒——这个他从未听闻过的年轻女孩——踏入斗兽场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地给她制造麻烦。刁难她,给她设置障碍,最好…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被推上风口浪尖,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残酷的方式逼出她所有的潜力。最后,再给她一点“仁慈”——在她奄奄一息时,给她治疗,确保她至少能活着爬出这场死斗。

“这么好的棋子…可不好找。”屠夫最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老头的记忆里。那不是怜悯,那是对一件独特工具的评估和珍惜。

三十米的甬道,在影寒脚下如同被瞬间压缩。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心跳的鼓点上,沉闷而急促。通道尽头的光,从一个小小的光点,迅速扩张、吞噬。当她的靴底最后一步踏出那象征着隔绝的门槛,眼前的世界骤然翻转,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开了一幅陈旧的画卷,换上了另一幅灼热、刺目、充满死亡气息的图景。

刺眼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让习惯了甬道昏暗的影寒本能地眯起了眼睛。紧接着,一股干燥、灼烫、裹挟着细沙的风扑面而来,瞬间抽走了她口鼻间最后一丝湿润的空气。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黄沙!单调、死寂、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那巨大而冰冷的金属墙壁。整个角斗场地,除了正中央那一小片倔强的绿色——一片大约五十平米、点缀着几棵低矮棕榈和一小洼浑浊水潭的绿洲——其余所有空间,都被这种令人绝望的、流动的死亡所覆盖。

巨大的环形看台如同陡峭的山崖,一层层向上堆叠,环绕着这片残酷的沙漠舞台。无数攒动的人头、喧嚣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就在影寒的身影清晰地暴露在场地中央的那一刻,看台上猛地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充满了鄙夷和嘲弄的“嘘——”声!那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音浪,带着赤裸裸的不屑和看衰,狠狠拍打在影寒身上。

在这片沸腾的恶意海洋中,西北角看台的一个位置,却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近乎优雅的冷意。魅姬——那个将浮霓之名抛在身后的女人——早已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袅袅,模糊了她过于精致的侧脸。当影寒那两道如同淬了冰、几乎能剜下她一块肉来的目光穿过混乱的空气,精准地钉在她脸上时,魅姬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满意的弧度。她甚至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指尖夹着香烟,对着场地中央那个被“万众唾弃”的孤影,慵懒而挑衅地挥了挥,仿佛在欣赏一件得意之作。

魅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她那身剪裁利落、勾勒出惊心动魄曲线的暗红色皮装,她那慵懒中透着致命危险的气质,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周围无数男性贪婪或好奇的目光。不少自诩胆大或精虫上脑的家伙,试图靠近,想要在这位尤物身边谋得一席之地,搭讪几句,甚至幻想一亲芳泽。然而,他们迎上的,是魅姬那双微微抬起的眼眸。

那眼神,并非凶狠,也非暴戾,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本质的东西——一种仿佛在打量路边一块碍事石头的漠然,一种清晰传达着“靠近即死亡”的绝对寂静。不需要言语,仅仅是那短暂的对视,就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心胆俱寒,讪讪地、灰溜溜地退开,如同躲避瘟疫。

直到一个不怕死的胖子出现。

他挤开人群,带着一身油腻的汗味和自以为是的笑容,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魅姬旁边的空位上,庞大的身躯几乎要侵占到魅姬的空间。他咧开嘴,一句轻佻油腻的搭讪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出口——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极短的刹那。

看台上喧闹依旧,但胖子身边几米范围内的人,似乎都感觉空气骤然冷了一下。

没有人看清魅姬是如何出手的。或许她根本没动,又或许她的动作快到了超越视网膜捕捉的极限。只看到胖子脸上那油腻的笑容猛地僵住,随即转化为一种极致的惊恐和茫然。他的身体没有倒下,只是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泥塑,直挺挺地、沉重地歪倒在座位上,颈侧一个细如发丝的红点,正缓缓渗出一点粘稠的暗红。

死亡降临得如此安静,如此迅捷。周围的喧嚣诡异地停顿了一瞬,随即又以更大的音量爆发,人们惊恐地避开那片区域,看向魅姬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和恐惧。至于那些身穿统一制服、在通道口和关键位置巡逻的执法队成员?他们只是冷漠地朝骚动处瞥了一眼,如同看一只被踩死的虫子,便继续他们的巡视。看台上的死活?只要不影响斗兽进行,不影响门票收入,谁在乎?死一个观众,不过是清理垃圾时多一具需要处理的尸体罢了。

魅姬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尘。她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帕,仔细地、一根根地擦拭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准备一场下午茶。擦净了那根本不存在的血迹后,她的目光才悠然抬起,越过下方沸腾的人群和漫天飞舞的垃圾,落在了场地中央那个巨大的、悬吊在穹顶之下的魔法投影广告牌上。

此刻,那巨大的光屏正剧烈闪烁,如同一个苏醒的巨人。刺眼的光芒聚焦,精准地锁定了场地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影寒。冰冷的数据流如同判决书般一行行刷出:

【代号】:影寒(临时)

【异能类别】:???(资料缺失\/待定)

【能量等级】:lv.10(基础压制状态)

【战斗评分】:e-(极低)

【生存评估】:f(濒危)

【样貌评级】:s+

一行小字闪烁了一下:【潜力未知,建议观察】

看台上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和嘘声。“e-?生存f?开什么玩笑!”“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黑幕!绝对是黑幕!老子的钱啊!”

最后的重头戏来了。巨大的光屏中央,如同轮盘赌般疯狂跳动着数字:

【历史战绩】:

胜场:0

负场:0

平局:0

最终,一个刺眼得仿佛滴血的巨大字符定格:

【胜率】:不详

“不详?哈哈哈哈哈!真的是个雏儿!”

“零!全是零!老子压错人了!”

“退钱!让她滚下去!换人!”

“妈的,斗兽场穷疯了吗?弄个废物上来糊弄谁呢!”

愤怒瞬间被点燃,如同野火燎原。那些原本还带着一丝侥幸、押注在影寒身上的人,此刻彻底绝望了。各种垃圾如同愤怒的冰雹般被更猛烈地砸向场地中央——腐烂的菜叶、臭气熏天的鸡蛋、喝空的酒瓶、甚至还有不知哪里捡来的碎石块!整个场地边缘瞬间被一片污秽的“暴雨”所覆盖。

影寒站在沙地上,如同风暴中心一块沉默的礁石。腐烂的菜叶挂在她肩头,粘稠的蛋液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滴落,在干燥的沙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一块碎石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她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去擦拭,甚至没有眨一下眼。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穿透漫天飞舞的污秽和喧嚣的声浪,再次死死地钉在西北角看台上那个红色的身影——魅姬。

就在这怒潮汹涌的时刻,影寒前面那对穿着廉价情侣衫的年轻男女也彻底被愤怒冲昏了头。女孩尖叫着,把手里的奶茶连同吸管一起狠狠抽了出来,作势就要朝着影寒的方向全力掷出。旁边的男孩也举起了一个刚买的、装着几个苹果和橘子的塑料袋。

一只涂着鲜红蔻丹、骨节匀称的手,忽然从他们座位后方伸了过来,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轻轻巧巧地就截住了女孩手中的奶茶杯。

“诶,等等。”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情侣愕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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