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斗兽场（2/2）

“啊啊啊！上啊！！”

“……”

巨大的、狂热的、混杂着兴奋、恐惧、暴虐和疯狂的呐喊声、嘶吼声、咆哮声、甚至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入影寒的耳膜，冲击着她的神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血腥味、野兽的腥臊味、汗水蒸腾的酸臭味、还有劣质烟草和酒精的刺鼻气息……这味道浓稠得几乎化不开，像一层油腻的膜糊在口鼻之上。

影寒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猛地抬头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几乎窒息！

她们正站在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环形广场边缘。而广场的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座如同神话时代遗留下来的、宏伟到令人绝望的巨型建筑！

它整体呈现出古罗马斗兽场的经典圆形结构，但其规模却放大了何止百倍！高达数百米的环形外墙，由一种不知名的、泛着暗沉金属光泽的巨石垒砌而成，石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暗红色污迹和巨大的爪痕、撞击坑，无声地诉说着无数惨烈的搏杀。无数巨大的拱门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分布在环形外墙的不同高度和方位。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影寒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座建筑内部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狂躁能量波动和浓烈的死亡气息。这哪里是建筑？分明是一座用无数尸骸和鲜血堆砌起来的、供奉着暴力与死亡的庞大圣殿！

影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失声了。她只能将震撼的目光投向身边的魅姬，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问——这……就是所谓的“地下”斗兽场？！

魅姬似乎早已预料到影寒的反应，她神情自若，仿佛对这恢弘而血腥的奇观早已司空见惯。她微微侧头，声音穿透了嘈杂的声浪，清晰地传入影寒耳中：“‘地下’二字，不过是它诞生之初，因过于血腥残酷而无法被世俗所容，只能隐匿于阴影中的代称。它最初可能确实存在于某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或者由某个隐秘组织私下运营。后来，它被光明教廷看中并纳入麾下搬到了‘暗界’内，经过无数年的经营和发展，早已不再是见不得光的鼠辈。”她抬手指向那如同山岳般的建筑，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看看它现在的样子，堂而皇之，气势磅礴，吸纳着全世界的亡命徒、富豪和寻求刺激的看客。‘地下’之名，早已名不副实。官方也曾试图给它改个更‘体面’的名字，比如‘荣耀竞技场’、‘力量圣殿’之类，可惜……”魅姬耸耸肩，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浓：“在人们口口相传的狂热中，‘地下斗兽场’这个充满原始血腥味的名字早已深入人心，根深蒂固。官方也只能无奈地默认了。习惯，有时候比规则更强大。”

影寒听着魅姬的解释，心中的震撼渐渐被一种冰冷的了然所取代。她望着那巨大的环形建筑，看着那些如同蚁群般从四面八方各个巨大拱门涌入涌出的人流，终于明白了“地下”二字的真正含义——并非物理位置，而是它所代表的、被文明世界所唾弃却又无法根除的、最原始最黑暗的欲望深渊。

魅姬带着影寒，汇入一股涌向其中一个巨大拱门的人流。越是靠近，那血腥的气息和狂热的声浪就越是浓烈，几乎要将人吞噬。拱门高达数十米，宽度足以让十辆卡车并行。然而，在这宏伟建筑的衬托下，这巨大的入口也显得渺小如同蚁穴。

拱门两侧，站立着两排如同铁铸雕像般的守卫。

他们全身覆盖在厚重的、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全身铠甲之中，连面部也被狰狞的、只露出双眼缝隙的面甲所覆盖。铠甲表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伤痕和暗沉的污迹，显然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他们手持长度超过两米的沉重战戟，戟刃寒光闪闪，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未曾擦拭干净的黑褐色血渍。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混合着铁锈、血腥和冰冷杀意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形成一道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屏障。每一个守卫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都异常凝练而血腥，至少都在十级以上！他们沉默地伫立着，如同守护地狱之门的恶魔卫士，一双双从面甲缝隙中透出的眼神，冰冷、麻木、充满对生命的漠视，仿佛见惯了太多的死亡与哀嚎。

影寒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仅仅是最外围的守卫，实力就如此强悍，且煞气冲天！光明教廷对这个斗兽场的掌控力和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魅姬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神态自若地走在前面。当两人走到拱门前时，一名守卫上前一步，沉重的金属战靴踏在地面上发出“锵”的一声闷响。他伸出覆盖着金属臂甲的手臂，如同冰冷的闸门般拦住了两人的去路。面甲后的冰冷目光在魅姬和影寒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在看到影寒那张过于年轻、过于清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脸庞时，那目光中明显流露出一丝惊诧和不易察觉的……惋惜？

“我们是来参加比赛的。”魅姬说完，与影寒安静的等待着，一开始影寒还不懂，但当听到魅姬说的是华夏国语音以后，面前的战士退了下去，换了两名侍卫走了过来。

“通行凭证，或入场券。”来自华夏国的守卫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瓮声瓮气，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魅姬没有立刻拿出门票，而是向前优雅地迈了一小步，恰到好处地将影寒半挡在身后。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这位是我家小姐。她身体略有不适，不便多言。我们是来参加角斗的。”说着，她才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了那两张珍贵的黑色门票，夹在纤长的指间，递到守卫眼前。

守卫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两张材质特殊的黑色卡片，确认了其真实性。他的视线再次落到影寒身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女身上有能量波动，但气息却显得很“新”，缺乏他们这些守卫身上那种浸透骨髓的血腥味和杀伐气。出于某种或许是残留的恻隐之心，亦或是职责所在对潜在“麻烦”的提醒，守卫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阻：

“姑娘，此地并非游乐场，亦非试炼之地。场中掠食者，皆为择人而噬的凶残魔物，爪牙锋利，嗜血成性。一旦踏入角斗场，生死各安天命。以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之状态，莫要逞一时之勇，徒然葬送性命。”他的话语虽然生硬，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和隐含的“不值得”的判定却相当清晰。

影寒听着守卫的话，心中并无波澜。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她没有看守卫，目光越过他高大的身躯，投向了拱门内那片光影交错、嘶吼震天的未知世界。她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便迈开脚步，以一种近乎漠然的姿态，径直从守卫身边走过，踏入了那片喧嚣与血腥的入口阴影之中。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守卫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会如此“不识好歹”。

就在这时，魅姬并未立刻跟上影寒，而是在经过守卫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她没有看守卫，只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冰冷声音低语道：“斗兽场自古铁律：持票者，无论贵贱强弱，皆有入场搏杀之权。或凭门票，或缴重金，选择观战抑或下场搏命，皆由己心。你今日逾越之举，妄加劝阻……”魅姬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气：“就不怕你们统领知晓，治你一个渎职阻客、破坏规矩之罪吗？”

守卫浑身一震！覆盖在厚重铠甲下的身体瞬间绷紧，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魅姬的话语精准地戳中了他的软肋。斗兽场的规矩森严无比，尤其忌讳守卫私自干预持票者的选择。他刚才的“好心”提醒，若被较真追究起来，轻则重罚，重则可能被剥夺守卫资格甚至……他猛地想起那些因触犯铁律而被投入角斗场、死无全尸的同僚！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那一点点残存的恻隐。守卫再不敢多言，甚至不敢再看魅姬一眼，猛地收回手臂，身体挺得笔直，对着魅姬的方向微微低头拱手，行了一个表示歉意和臣服的礼节，然后如同真正的铁铸雕像般，仰起头，目视前方，彻底噤声。

魅姬冷哼一声，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不再理会这小小的插曲。她加快脚步，追上了前方已经踏入拱门阴影的影寒。

当影寒彻底穿过那厚重的拱门，踏入斗兽场内部的瞬间，更加强烈、更加狂暴的声浪、气味和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实质的洪流般将她彻底淹没！

眼前是一条极其宽阔、向上倾斜的巨大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燃烧着熊熊的火把和巨大的魔能灯，将一切照得亮如白昼，也将墙壁上无数喷溅状、流淌状的暗红色血迹映照得更加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其中还混杂着野兽的体臭、汗水的酸馊、以及一种……兴奋剂般的狂热气息。无数穿着各异、神情亢奋或麻木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在通道中涌动，嘶吼声、狂笑声、咒骂声、甚至隐约传来的惨叫声和野兽咆哮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疯狂而残酷的交响乐！

通道的尽头，是更加明亮、更加喧嚣的光源，以及震耳欲聋、几乎要掀翻穹顶的、数万人同时发出的狂热呐喊！

“吼——！！！”

“血！我要看到血！”

“上啊！撕碎它！”

魅姬走到影寒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她看着影寒在声浪冲击下微微发白的侧脸和紧握的拳头，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她微微俯身，红唇凑近影寒的耳边，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依旧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蜗，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魔力，也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

“欢迎来到，真正的……人间炼狱。小影寒，你的第一课，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