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各怀心事(1/2)
第二天白天
正午的阳光,带着夏天特有的慵懒暖意,斜斜地穿过志阳大学女生宿舍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光斑。宿舍里异常安静,只有空调运作时发出的微弱嗡鸣。
影寒蜷缩在靠窗的上铺,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薄被里,睡得昏天黑地。昨晚的经历——浮屠塔的神秘、魅姬的邀请。
还有梦中齐思瞒的异常力量、以及那场发生在城市阴影中的追逐——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榨干了她所有的精力。直到接近正午,宿舍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个活力四射的身影带着一阵清新的风冲了进来,才打破了这片沉寂。
“影寒!影寒!我的天,你怎么还在睡?太阳晒屁股啦!”司徒泠鸢咋咋呼呼的声音像小喇叭一样在安静的宿舍里回荡。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影寒床下,踮着脚尖,努力探着脑袋向上看。
映入眼帘的是影寒那张平日里清冷精致的脸,此刻却带着明显的倦怠。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抿着,眉头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未散尽的凝重。
司徒泠鸢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她从高中开始就认识影寒,深知影寒的自律近乎苛刻,像这样睡到日上三竿的情况从未有过。她立刻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了上来。
“影寒?醒醒!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还是……还是那个齐思瞒欺负你了?!”司徒泠鸢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担忧,“那个没良心的男人!他要是敢动你一根头发丝,告诉我,我立刻找人废了他!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影寒被这连珠炮似的声音和摇晃床铺的动作彻底惊醒。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了几秒才聚焦在泠鸢那张写满焦急和义愤填膺的小脸上。大脑像是灌了铅,运转得异常缓慢,昨夜零碎的记忆碎片在意识深处翻涌,带来一阵阵钝痛。她花了好几秒钟,才把司徒泠鸢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影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沙哑,“泠鸢……安静点……我没事……”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是昨晚……熬得太晚了。跟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顿了顿,看着泠鸢依旧气鼓鼓、一脸“我不信”的表情,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驱散脑中的混沌。她伸出手,越过床栏,准确地抓住了泠鸢放在床边、因为激动而微微握紧的小手。女孩的手心温热,带着一点点汗意,这份真实的触感让影寒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泠鸢,大小姐,”影寒的语气带着一丝安抚,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我知道,你们司徒家是志阳市的擎天巨擘,跺跺脚半个城市的经济都要抖三抖。我承认,钱权是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之一。”她看着泠鸢的眼睛:“但是,真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钱砸开,用权压平的。有些东西……复杂得很,超出我们的想象。”她想到了浮屠塔,想到了魅姬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想到了光明教廷那深不可测的力量漩涡,还有那些在城市阴影里潜行的、名为“掠食者”的存在。
司徒泠鸢听着影寒少有的、带着点语重心长的话,看着她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满腔的怒火和“护犊子”的冲动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她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像只被主人训斥了的小猫:“那……那好吧。看来你不需要我的‘钞能力’了……”她小声嘟囔着,但还是仔细地观察着影寒的脸色,“你没事就好。既然熬了夜,那再睡会儿吧?你下午没课,我下午就一节选修课,况且现在时间还早呢,才十一点多。”
对于影寒的课程表,泠鸢简直比对自己的还要熟悉。自从高中时在新生报到那惊鸿一瞥,被影寒那种清冷疏离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气质俘获后,司徒泠鸢就化身成了她的头号“课程表同步器”,无时无刻不再确实自己的课程是否与影寒的一致,这让上高中的影寒无比的无奈,谁家一个班级的课程表能有两个样的……
而这个情况到了大学更加的严重,因为课程真的变得不同,尤其是选修课……这个每周一拿到新课表,第一件事就是和影寒的对比,但凡发现重合的课程,哪怕是自己最讨厌的《高等数学》,也能让她雀跃半天,觉得那是上天赐予的独处时光。能和影寒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听同一个老师讲课,哪怕只是看着她的侧影,对司徒泠鸢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看着司徒泠鸢悻悻地、一步三回头地从床边缩回脑袋,影寒刚想顺势躺回去,让沉重的身体和大脑再休息片刻——
“咕噜噜噜……”
一阵响亮而绵长的肠鸣音,极其不合时宜地从她腹部清晰地传了出来,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声音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
只听“嗖”的一声,司徒泠鸢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像安了强力弹簧一样,瞬间又从床边猛地弹了出来。她双手扒着床沿,一双杏眼瞪得溜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亮得惊人:“影寒!你饿了?!想吃什么?告诉我!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志阳市能买到的,我现在立刻、马上飞奔去给你买回来!寿司?披萨?还是你想吃‘御膳房’的私房菜?我让司机去打包!”
影寒被自己肚子的“抗议”弄得有点窘迫,又看到泠鸢这副仿佛接到圣旨般的激动模样,再联想到她刚才那些“废了他”、“钞能力”的豪言壮语,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似乎驱散了不少疲惫。
“带什么带,”影寒掀开薄被,一边笑一边摇头:“我可没有在宿舍吃饭的习惯,味道太大,熏得慌。起来吧,我们一起去食堂。睡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了。”她说着,掀开被子,露出穿着简单棉质睡衣的身体。
“嗯嗯嗯!好!一起去!”泠鸢听到影寒主动邀请,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脸上的委屈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取代。她立刻乖巧地松开扒着床沿的手,往后站开两步,留出空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寒,准备欣赏她优雅地下床的姿态——毕竟影寒在她心里,连打哈欠都是自带仙气的。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彻底颠覆了泠鸢这三年多来对影寒“清冷病弱美人”的认知。
只见影寒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扶着床梯一级一级地往下爬。她先是重新躺了回去,身体微微弓起,像是在蓄力——
下一秒!
影寒双腿猛地一蹬床板,腰腹核心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如同一条灵活的鲤鱼,借着蹬踏的力道和腰腹的带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
“咚!”
一声沉闷而结实的轻响。
影寒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宿舍的地板上,膝盖微曲,缓冲了下落的冲击力,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她站直身体,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因动作而散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神情自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司徒泠鸢:“……”
她彻底石化在原地,嘴巴张成了“o”型,足以塞进一个鸡蛋。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比刚才听到肠鸣音时还要圆,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震撼。
“啪…啪啪啪……”
几秒后,泠鸢才如梦初醒,机械地、一下一下地鼓起掌来。她看着影寒,眼神里充满了高山仰止般的崇拜,声音都激动得有点变调:“女……女侠!好功夫!好俊的身手!失敬失敬!真是失敬啊!小女子泠鸢,有眼不识泰山,与女侠同窗三年有余,竟不知女侠身怀如此绝技!惭愧,实在惭愧!”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像模像样地抱了个拳,对着影寒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脸上那副“我捡到宝了”的表情简直要溢出来。
影寒看着泠鸢这耍宝的样子,额角忍不住跳了跳。她没好气地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伸出食指,在泠鸢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一个清脆的暴栗。
“哎哟!”泠鸢捂着额头,夸张地叫了一声,但脸上却笑得更加灿烂了。
“拉倒吧你,”影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女侠呢,我可担不起这名号。你也少给我立什么奇怪的招牌,收起你那些古灵精怪的小心思,别给我惹麻烦。”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向宿舍内配置的独立洗漱间,“等我一下,换个衣服洗把脸,马上就好。”
“砰”的一声,洗漱间的门关上了。
泠鸢站在门外,捂着被弹得有点发红的额头,非但不恼,反而像喝了蜜一样,嘿嘿嘿地傻笑起来,眼睛里全是小星星:“我被女侠打了……嘿嘿……女侠亲手弹的……好幸福啊……”她甚至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被弹的地方,仿佛那是什么值得珍藏的勋章。
洗漱间里,正在刷牙的影寒动作一顿,清晰地听到了门外泠鸢那痴汉般的傻笑和自言自语。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满嘴泡沫地无声吐槽:“这个花痴脑……没救了。”
午后·食堂与图书馆。
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休闲装,影寒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两人并肩走向学校最大的第三食堂。午后的校园,人流比高峰期少了很多,但依旧充满生机。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声声,构成夏日独有的背景音。
泠鸢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围绕着影寒分享着上午课堂上的趣事、哪个老师又出了糗、最新听到的八卦。影寒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大部分时间只是微微点头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这份宁静的日常,像一泓清泉,暂时冲刷掉了她心中积压的阴霾。她贪婪地呼吸着这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空气,试图将昨夜那冰冷、诡异、充满危险气息的记忆彻底封存。
食堂里,泠鸢充分发挥了她“钞能力”的便利,点了一堆影寒平时喜欢吃的精致小菜和汤羹,摆满了小半张桌子。影寒虽然胃口不算太好,但在司徒泠鸢的“监督”和美食的抚慰下,还是努力吃了不少,空瘪的胃得到了温暖的食物填充,身体里流失的力气似乎也回来了一些。
饭后,司徒泠鸢下午还有专业课,尽管万分不舍,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和影寒道别,临别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注意休息。看着泠鸢恋恋不舍消失在林荫道尽头的背影,影寒轻轻呼出一口气。
下午的时间变得空旷起来。影寒站在食堂门口,望着明媚的校园,心里第一个念头是去找齐思瞒,他对“光明教廷”那种讳莫如深的态度……太多疑问堆积在影寒心头,亟待解答。
她拿出手机,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齐思瞒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传来齐思瞒低沉而温和的声音,背景似乎有些空旷的回音。
“小寒?睡醒了?找我有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关切。
“嗯……思瞒哥,下午有空吗?有点事想……”影寒话还没说完。
“下午?”齐思瞒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下午我这边有点工作上的急事要处理,恐怕抽不开身。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影寒语气中的一丝异样。
听到齐思瞒说“工作上的急事”,影寒心头一凛。她太了解齐思瞒了,所谓的“工作”,十有八九与城市暗处的那些“脏东西”有关。联想到昨夜他展现的力量和遇到的魅姬,影寒瞬间打消了追问的念头。现在不是打扰他的时候。
尽管现在志阳市的城市守护者是自己,但明面上面的市民的,还是自己这位任劳任怨的思瞒哥。
“哦,没事没事,”影寒立刻调整语气,尽量显得轻松,“就是看你昨晚也挺累的,想问问你怎么样。既然你忙,那就算了。我没事,就是昨晚看……看资料看得晚了点。”她临时找了个借口。
“傻丫头,我没事,别担心我。”齐思瞒的声音柔和下来,“你安心上学就好。记住,有我在,还有云依姐在,这座城市里那些所谓的‘掠食者’也好,别的什么宵小也好,都掀不起什么风浪。好好享受你的校园生活,别想太多。”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仿佛为影寒撑起了一片绝对安全的天空。
影寒握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齐思瞒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这么说。他大概以为她只是被普通的校园传说或者偶然遇到的低级异能者吓到了吧?他根本不知道,就在昨夜,她不仅亲眼目睹了他那超乎想象的力量,还接触到了“光明教廷”这个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那个名为“魅姬”的女人,以及她介绍的那座仿佛连通着异度空间的“浮屠塔”。
“嗯,我知道的,思瞒哥。”影寒最终只是轻声应道,“你也注意安全,别太拼了。”
“放心,我有分寸。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夜了。”齐思瞒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影寒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齐思瞒那充满保护欲的话语,此刻在她听来,却像一层无形的隔膜。她无法告诉他真相,告诉他这座城市的水远比他认为的要深得多、浑浊得多,告诉他危险的源头可能并非那些在黑暗中潜行的野兽,而是来自更高处、更隐秘的所在——比如那座塔,比如那个叫魅姬的女人。
她同样也不会想到,电话另一端的齐思瞒,此刻正站在一栋废弃大楼的顶层边缘,夜风猎猎吹拂着他染血的衣角。他的脚下不远处,是一具已经失去生命气息、体型庞大扭曲的掠食者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能量消散后的焦糊气息。就在刚才,他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一只狡猾的十三级“影匿兽”。而更早之前,他甚至遭遇并重创了一名隶属于“暗”组织的十七级火焰异能者,若非云依及时赶到,用她创世级的空间禁锢封锁了战场,那场战斗的余波足以摧毁小半个街区。齐思瞒深知,城市的水早已浑浊不堪,暗流汹涌远超以往。他报喜不报忧,只是不想让影寒那双清澈的眼眸,过早地被这世界的阴影所浸染。
挂掉影寒的电话,齐思瞒深邃的目光投向脚下这座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巨大城市。万家灯火看似温暖平静,却掩盖了无数蛰伏的危机。他深吸一口气,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再次消失在楼宇之间,继续着他无声的狩猎与守护。他的力量在每一次战斗中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得心应手,那属于十二级源初异能强者的磅礴威压,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着需要他守护的区域。
与齐思瞒通话后的短暂失落,很快被一种迫切的好奇心取代。既然暂时无法从齐思瞒那里得到答案,影寒决定自己去寻找。浮屠塔……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魅姬那种仿佛掌控一切的态度,以及她所说的“光明教廷”,都激起了影寒强烈的探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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