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对不起(2/2)

“为了你……她把所有的防御……都给了你……”

“刀……砍在她的手臂上、肩膀上、背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我隔着很远都能听见……但她手里的刀……那把已经砍得卷刃、变形、如同废铁般的刀……却像长在了她的骨头上……她死死地抓着……一次又一次地挥出去……哪怕只能划破敌人的皮肤……哪怕只是徒劳……”

“因为她的异能‘铭刻’……在那种绝境下……只能被动地……将敌人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强行‘铭刻’下来……积蓄着……等待着……”

“她脚下……倒下的敌人越来越多……尸体……堆得越来越高……像一座用血肉筑成的孤岛……她就站在那尸山血海的最顶端……浑身是血……眼神却亮得吓人……像燃烧着最后生命的火焰……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不屈的战神……”

“这就是十八年前……我和云依……还有其他一些人……第一次来到志阳市时……看到的景象……”

“而这一切……不是因为什么正义的战争……不是因为守护城市……仅仅是因为……你母亲拥有的‘铭刻’异能暴露了……因为它太珍贵……排名太高……引来了贪婪者的觊觎……他们精心策划了这场伏击……在你父母毫无防备的时候……”

“你的父亲……一个同样善良的普通人……在偷袭发生的瞬间……就被……就被一刀斩首……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出乎于丈夫和父亲都本能站在了最前面……血……喷溅得很高……很高……你母亲……只来得及……把你死死地护在身下……”

“后面……就是无穷无尽的围攻……她只能用身体……用血肉……为你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直到……直到她承受的痛苦……被‘铭刻’积蓄到了极限……”

“那一刻……她发出了……不是惨叫……而是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

“然后……‘铭刻’……爆发了……”

“那不是能量的爆炸……而是……积攒了无数痛苦记忆的……精神风暴的具现化……是无尽绝望和愤怒的……最终宣泄……”

“以她为中心……大地……像是被无形的巨犁狠狠犁过……焦黑……龟裂……所有冲在最前面的掠食者……那些对她施加了最多伤害的敌人……他们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一样……无声无息地……爆开了……红的白的……溅得到处都是……更远处的敌人……则抱着脑袋发出非人的惨叫……七窍流血……精神被彻底摧毁……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那片区域……瞬间成了……死神的领域……”

“但是……‘铭刻’的反噬……也抽干了她最后一丝生命力……她站不住了……跪倒在尸堆上……血……从她身上每一个伤口涌出来……她连抱着你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那些侥幸在外围、没有被‘铭刻’风暴彻底摧毁的暗组织成员……他们看着你母亲……看着她明明快要死了……却还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们……充满了不屈和……警告……”

“他们……怕了……”

“他们看着那片如同地狱般的焦土……看着同伴们扭曲恐怖的死状……看着那个明明油尽灯枯却依旧如同魔神般矗立的女人……他们……终于崩溃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丢下武器……尖叫着……逃了……”

“然后……我们……才敢现身……”

“我们冲过去……你母亲……她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她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你……把你往我怀里推……”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祈求……有托付……有不舍……唯独没有……对自己的留恋……”

“她说……‘求你……保护她……’……”

“然后……她就……闭上了眼睛……身体……却依旧没有倒下……靠着身后的尸堆……像一座……永远守护着你的……雕像……”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把你……抱回回来……开始了……这十八年……”

齐思瞒的声音停止了。整个英灵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和影寒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他讲完了。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最残酷的细节还原。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将十八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悲剧,血淋淋地呈现在影寒面前。

影寒的身体沿着母亲雕塑的基座缓缓滑落,瘫坐在湿润冰冷的草地上。她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终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她仿佛看到了母亲浴血奋战的身影,看到了父亲瞬间陨落的头颅,看到了母亲在尸山血海中将他死死护在怀里的绝望与坚韧,看到了她最后看向齐思瞒时那充满托付的眼神……

“我的母亲……是个英雄……”影寒的声音从指缝中断断续续地传出,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骄傲:“她不仅仅……保护了这座城市……没有让‘铭刻’落入那些畜生手里……她更……更用她的命……保护了我……”

这带着血泪的肯定,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齐思瞒的心口,痛得他几乎窒息。对比起影寒母亲那纯粹而壮烈的牺牲,他所谓的“守护”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他曾经因为迷茫和懦弱,在更早的时候选择了背弃这座城市,逃离了自己的责任。虽然后来回归,虽然后来也付出了许多,但那段逃避的过往,那份曾经的“不作为”,始终是他灵魂深处无法洗刷的污点。即使他没有堕落,没有成为掠食者,也永远无法抹去那段抛弃了城市和信任他的人的黑暗历史。这份愧疚,在影寒母亲那高山仰止的牺牲面前,被无限放大,灼烧着他的灵魂。

“对不起……”齐思瞒面对着“会惜”的青铜雕塑,深深地、无比郑重地弯下了腰,将头低到尘埃里。这三个字,轻若蚊蚋,却重如千钧,承载着十八年的愧疚、隐瞒和此刻无法言说的心痛。这不仅是对影寒母亲的道歉,也是对影寒的忏悔,更是对他自己灵魂的叩问。“这是我……最后一次对影寒隐瞒这件事了。”他在心中,对着这座沉默的青铜像,对着脚下这片埋葬了太多英魂的土地,暗暗发誓。

他直起身,重新扛起地上蒙幽的裹尸袋。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看向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蜷缩在母亲雕塑下的影寒,又看了看身旁沉默的云依。雨后的天空,厚重的云层边缘似乎被撕裂开一道缝隙,一缕微弱的、带着暖意的金色阳光挣扎着投射下来,恰好落在英灵坡那片空旷墓地的边缘——那里,又将添上一座新的坟茔。

“走吧,”齐思瞒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沉重:“让蒙幽……也入土为安。”

ps:

掠食者。

早期是由各种拥有了异能而发生异变产生了不弱于人类智慧的动物异能者组成。

后来,渐渐的人们发现,自己觉醒的异能大多数都和内心深处期待的能力有关,比如齐思瞒内心因为恐惧避战只想着逃跑觉醒的极速异能,也比如影寒内心深处极度渴望再次见到逝去之人而觉醒的具临异能……渐渐的,人们在明白了这一点以后,开始有倾向去追求,去渴望,因此异能的进化速度进一步得到了加强。

可惜渐渐的,部分人类发现自己渐渐的控制不住异能进化的速度,甚至狂暴的进化速度摧毁了原本属于作为人类的意识,直到不光是身躯还是心智都朝着嗜血的野兽靠近,而这个过程基本都不可逆,越来越多人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化作了丧失理智的嗜血野兽。

而这一部分的人类,也被称之为掠食者,而由于动物们天生对于人类的憎恨,也因此这些掠食者不管是在曾经动物进化而来的掠食者面前,还是其他正常的异能者势力内,都只能是处于最底层的存在。

也因此,很多人在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住异能进步的速度的时候,宁愿死了,也不想去受那些动物掠食者的压榨。

而目前,实力的进步实在是诱人,即便知道如果控制不住就是死路一条,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义无反顾的催化着自己的进步,渴求自己能创造出来一个属于自己的奇迹,将自己的异能进化到绝对的完美,或者突破上限,例如超越速度的极致,超越光速,去探究超越光速之后,是否可以触摸到时间的边缘……

而这个奇迹,从天使解体以来到现在五十年间,也都还未曾有人创造出来过………………

另:

会惜……

为掩盖自己身份,影寒母亲尸身虽然被安葬在英魂坡,但其真实名字被齐思瞒更改,由叶轻漪更改为会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