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和平禁战期(1/2)
正午的毒辣日头,毫无遮拦地倾泻在铁砧镇这片被遗忘的戈壁坟场上。空气被烤得滚烫扭曲,仿佛无形的火焰在舔舐着每一寸土地。黄沙蒸腾起滚滚热浪,视野中的一切都在高温下微微摇曳,如同海市蜃楼。破败小屋那糊着厚厚沙尘的窗棂,在灼热的气流中发出细微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变形。
小屋内部,闷热如同蒸笼。影寒坐在一张布满划痕的木桌旁,一只拳头大小的机械蜘蛛安静地蜷缩在窗台的阴影里,躲避着窗外刺目的白光。蜘蛛腹部的幽蓝色光屏无声亮起,投射出一段正在全球同步播报的新闻画面:
【城市联盟赛正式开启!全球进入法定和平禁战期!】
庄严的女声播报着。
【光明教廷大主教圣·埃利乌斯阁下发表贺词:愿至高圣光指引人类,摒弃纷争,携手迈向共存共荣的新时代!】
画面切换,一位身着华美金线白袍、面容慈祥、眼神悲悯的老者出现在屏幕中央,他双手虚按,仿佛在向世人播撒祝福。他身后是恢弘的圣光大教堂,彩绘玻璃折射着神圣的光辉。
“嗤——”
一声极轻、却充满刻骨讥诮的冷笑,从影寒的护目镜后溢出。镜片反射着新闻画面里那张悲天悯人的脸,却让她瞬间想起了石瑶镇那片浸透血泪的焦土——想起了那具蜷缩在废墟角落、至死仍紧紧环抱着怀中婴儿焦黑骸骨的年轻母亲。圣光?共存共荣?多么讽刺的谎言!那慈祥微笑下的虚伪,如同毒蛇的信子,让她胃部一阵翻涌。
“时间到了。”云姝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冰锥,骤然刺破了屋内沉闷粘稠的空气。她站在窗前,背对着众人,纤细的身影几乎被窗外涌起的昏黄光晕吞没。一只素白的手掌无声地按在布满灰尘的玻璃上,温暖的手掌和屋外的寒冷产生的温差瞬间让掌印下的玻璃蒙上一层细密的雾化水珠,随着手掌的收回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轮廓。
窗外,遥远的地平线上,巨大的沙尘暴正在成型,黄褐色的沙墙连接天地,如同奔腾的浊浪,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滚滚而来。那景象,像极了他们即将在梵蒂城掀起的风暴——一场注定要将光明教廷虚伪圣殿搅得天翻地覆的风暴。
“嘎吱——哐当!”
角落那张锈迹斑斑的钢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雷烈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口和尚未完全恢复的神经,让他粗重的呼吸带着痛苦的颤抖。一颗早已锈蚀松动的螺栓,在他起身的力道下终于不堪重负,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崩飞出去,深深嵌入对面的土墙。这个曾经能用钢铁般的肌肉硬生生夹碎特种合金锭的壮汉,此刻连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都显得如此艰难。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那里还残留着被云姝精神冲击后留下的深紫色淤痕,如同耻辱的烙印。
另一边,风隐枯瘦的手指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迟疑,轻轻触碰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脖颈。覆盖他大半张脸的金属面具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碎裂剥落,露出下面被光明教廷用特殊手段永久烙下的、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的荆棘纹路——那是叛徒的标记,也是被操控的证明。他的记忆清晰地停留在那一刻——云姝那凝聚着死亡寒意的指尖,距离他的眉心只有0.3秒的距离!0.3秒,足够这位“美梦编织者”用一百种方法彻底终结他的存在三次以上!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那是劫后余生的恐惧,更是对自身无能的绝望。
“活着不好么?”齐思瞒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坐在一张破木凳上,正专注地打磨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合金刺刃。幽蓝色的能量如同活水,在锋锐的刃口流转、汇聚,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头也不抬,刃面光滑如镜,映出他微微上挑、带着毫不掩饰讥讽的眉梢:“还是说你们真觉得,靠那种程度的伏击能拦住我们?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的语气轻佻,却字字如刀,狠狠扎在风隐和雷烈的心上。
这句话说给他们听,同时也是在说给自己。
“砰!”
屋角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苏幼熙面无表情地捏爆了手里那个本就不甚牢固的军用水壶。浑浊的水流甚至来不及淌下,就在她指缝间狂暴的异能高温下瞬间蒸发,发出“嘶嘶”的剧烈声响,腾起大团白雾。
这个能徒手撕开钢脊兽厚重装甲的女孩,缓缓转过头,咧开嘴,露出一个毫无温度、充满血腥味的狞笑:“要我说,”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轮摩擦,“就该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塞进教廷那装神弄鬼的圣水池里好好涮一涮!让那些信徒看看,他们供奉的‘圣水’泡出来的玩意儿有多脏!”
雷烈粗壮的指关节猛地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但这并非出于对苏幼熙挑衅的愤怒,而是一种更复杂、更深沉的情绪在体内激烈冲撞——是羞愧,是后怕,是面对昔日同伴质问时无言以对的痛苦,更是对自身处境和选择的迷茫。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窗边那个纤细却挺拔的背影——云姝衣领上方露出的那截白皙后颈,线条优美而脆弱,此刻却像一柄淬炼过的银刀,坚定地插在污浊的雪地里,散发着不容亵渎的寒意与决绝。
“为什么没杀我们?”雷烈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的、近乎自毁的愤怒。他直视着云姝的背影,眼神灼热,仿佛要将那背影烧穿一个洞。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自己做过的事。背叛,伏击,招招致命……他找不到任何值得被宽恕的理由。这份无法排解的自我憎恶,让他看起来像一头被困在囚笼里、伤痕累累却只能对自己咆哮的野兽。
云姝按在玻璃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看向窗外的视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顿,一顿地,艰难地移开。最终,她侧过脸,露出小半张精致却冰冷如霜的侧颜,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扫过雷烈和风隐。
“因为你们的命,”她的声音毫无波澜,清晰地吐出前半句,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不属于光明教廷——”
短暂的停顿,仿佛在空气中凝结出沉重的冰晶。她的目光从雷烈脸上移开,落在他那双因紧握而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的拳头上,又掠过风隐面具碎片下那张扭曲着痛苦与挣扎的脸。
“——而是属于你们的家人。”后半句话语落下,声音依旧清冷,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两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本该是一句完整的宣告,却被她刻意分开,如同两记精准的重锤,狠狠砸在雷烈和风隐的心防之上。不是为了煽情,而是为了让他们更清晰地感受到这句话的分量——他们的背叛是为了家人,而云姝的留手,同样是为了他们心中那份被光明教廷攥在手里、作为筹码的牵挂。这并非宽恕,而是更残酷的审判。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羞愧和酸楚的热流瞬间冲上两人的眼眶,他们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
“天道组织……”风隐的声音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脸上狰狞的荆棘烙印,目光复杂地扫过屋内四人——影寒操控机械蜘蛛时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专注,苏幼熙那纯粹而狂暴的力量感,齐思瞒那看似懒散实则锋芒毕露的锐气,还有那个站在窗边、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纤细身影。
“罗大哥离开前,把令牌给你是对的。”他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种迟来的、沉重的认可。“你们……比我们当年强。”他的目光尤其在齐思瞒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感慨。这个当年在训练场上被掠食者幼崽追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连挥剑都手抖的胆小鬼,如今居然已经成长到了十六级!尽管等级还不高,但他的那份心境,那份沉稳和锋芒,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才能淬炼出来的。
“哗啦——嗡!”
窗玻璃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高频的嗡鸣!并非窗外越来越近的沙暴风压所致,而是云姝按在玻璃上的那只手骤然收紧!无形的、冰冷至极的力场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她身后三米范围内的所有悬浮尘埃、飘散的沙粒、甚至空气中细微的水汽,全部诡异地静止下来,如同被按下了绝对静止键的暴风雪,凝固在半空中,形成一片死寂的真空地带!
“你们有三十秒。”云姝的声音如同来自极北冰原的寒风,让本就闷热的室内温度骤降至冰点。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令和冰冷的杀意。“消失。”她甚至没有回头,但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雷烈和风隐的咽喉。
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雷烈如同被烙铁烫到,猛地从床上弹起!高大的身躯带翻了沉重的铁床,发出轰然巨响!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比思维更快,肌肉瞬间贲张,双拳紧握,身体微躬,一个标准的防御姿态瞬间成型——目标,正是窗边那个纤细的身影!这个出自本能的反应让他自己都彻底僵住了,如同被冻在冰块里,脸上血色褪尽。他竟然……对着曾经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首席,摆出了战斗姿态?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厌恶瞬间将他淹没。
“哥们儿,放松点!”风隐眼疾手快,枯瘦却有力的手猛地按在雷烈青筋暴起、如同岩石般坚硬的手臂上,强行将他紧绷的肌肉压下去一丝。他声音嘶哑,带着安抚和急迫,目光复杂地看向云姝的背影,又转向齐思瞒:“你们真的准备去那里?梵蒂城?”他刚才听到了齐思瞒的低语。
“还是去参加城市联盟赛吗?”雷烈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惊愕,自己和风隐来,一是因为家人被挟持,二就是确实不希望云姝去送死。
虽然现在进入了全球禁战期,安全暂时无忧,但城市联盟赛结束的那一刻,和平期终止的钟声敲响,光明教廷的追杀令将瞬间激活!届时,梵蒂城作为教廷的圣城和大本营,将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如果是他们,绝对会趁着这宝贵的和平期,躲进最隐秘的角落,蛰伏起来,而不是主动一头扎进龙潭虎穴!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总有要去的理由,你们走吧。”齐思瞒收起刺刃,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他无意解释,也无需向曾经的“叛徒”解释他们的目标——营救云依,摧毁教廷的阴谋,或者仅仅是为了在最危险的地方证明自己的存在?这些都跟他们无关了。
听到齐思瞒斩钉截铁的回答,风隐按在雷烈手臂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传递着“离开”的信号。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弯腰,动作有些僵硬地从自己沾满沙尘的破旧皮靴筒里,抽出一张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黑色磁卡。他避开齐思瞒冰冷的视线,没有试图递给任何人,只是轻轻地将磁卡放在了那张吱呀作响、布满裂纹的床头柜上。
“梵蒂城地下排水系统图纸,”风隐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诀别的意味,“还有……圣殿骑士团核心区域巡逻的间隙时间表……”他指间最后几片碎裂的金属面具碎片簌簌落下,如同凋零的枯叶,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这是他唯一能拿出的、或许对他们有用的东西,一份用血泪换来的情报。
“不需要!”齐思瞒的声音骤然转冷!合金刺刃如同毒蛇出洞,瞬间横亘在磁卡上方!幽蓝的刃尖距离风隐刚刚离开磁卡的手指只有不到一毫米!冰冷的锋芒几乎要割破空气!“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同情!我们没打算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沟里!”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被轻视的怒火和强烈的自尊。潜入?躲藏?那不是他们的风格!他们是去战斗,去堂堂正正地砸碎那虚伪的圣坛!
“你们走吧,”云姝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她没有转身,目光依旧投向窗外那遮天蔽日的沙暴,“越远越好,去哪里都好,去陪你们的家人,成为光明教廷虔诚的信徒也好……总之,别再见面了。”她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语如同冰封的利刃,带着绝对的冷酷和一丝……隐藏在深处的痛楚:“下次再见面,你们会死的。”了解云姝如风隐和雷烈,最明白,这样毫无感情波动的、近乎残忍的宣告,反而是她最在乎、最不愿面对他们再次敌对时的表现。
雷烈和风隐的身体同时一震。最后一丝留下的希冀和辩解,都被这冰冷的“死亡预告”彻底掐灭。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彻底放逐的孤寂感笼罩了他们。他们确实找不到任何留下来的理由了。
雷烈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姝那在风沙背景映衬下显得异常单薄却无比挺拔的背影,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影像刻入灵魂。风隐也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扫过影寒、苏幼熙,最后落在齐思瞒身上,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两人默默转身,脚步沉重地走向门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