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体双魂(2/2)

那蝎子个头不小,保持着完整的攻击姿态,鳌钳张扬,尾钩上翘,通体裹着亮晶晶的油光,散发着一股混合了焦香和奇异辛香的霸道气味。

影寒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喉头滚动,差点把刚才喝的灵茶吐出来。这玩意儿,光看着就让人生理不适!

更让影寒崩溃的是,苏幼熙吃得极其生猛!她直接用手抓起一只炸蝎子,看都不看那狰狞的外形和翘起的毒尾钩,张开小嘴,“咔嚓”一声,就从蝎子最饱满的腹部咬了下去!酥脆的外壳碎裂声清晰可闻。她咀嚼得津津有味,嘎嘣作响,脸上丝毫不见害怕,反而是一种征服者的满足感。

“你……吃着就不恶心?不害怕吗?”影寒强忍着反胃,声音都有些发颤。这已经是第三盘了!旁边侍立的小二,脸上堆满了捡到宝的谄媚笑容,正乐呵呵地准备去后厨再催一盘。

“害怕啊!”苏幼熙咽下嘴里的蝎肉,回答得理所当然,顺手又拿起一只,熟练地掰掉尾钩,塞进嘴里,“怎么?心疼你的钱了?”她斜睨了影寒一眼,油乎乎的小嘴撇了撇,“放心,云姐姐有的是钱!她可是平山市的首富!这点毛毛雨,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不是心疼钱!”影寒连忙解释,生怕一旁的云姝误会自己小家子气,“我就是……纯粹好奇!你既然害怕这东西,为什么还能吃得这么……这么……生猛?”他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词了。

“我也不知道,”苏幼熙歪着头想了想,嘴里还在嚼着蝎子腿,眼神里闪过一丝与她此刻饕餮形象不符的迷茫,“就是……依稀记得,好像有谁告诉过我,”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个声音,“害怕什么,就把它吃掉!吃掉了,它就成了你的一部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哈?!”影寒嘴角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起来,脸上写满了“这他妈是什么歪理邪说?!”

“依稀记得?”一直安静坐在窗边,看似在欣赏街景的云姝,缓缓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苏幼熙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没弄清楚苏幼熙的具体问题,只是大概知道了她是一体双魂的拥有者。

“是啊!”苏幼熙点点头,又拿起一块羊蝎子,毫无心理负担地塞进嘴里,含糊道,“不过我总感觉……听这句话的人好像不是我……但,又好像是我自己。”她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似乎对这个矛盾的感觉有些困扰,但很快就被美食的诱惑转移了注意力。

影寒看向云姝,眼中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

云姝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直接以精神力将信息送入影寒脑海,声音凝练而清晰:

‘苏幼熙体质特殊,一体双魂。她口中的‘记忆’,并非属于她,而是源于她体内沉睡的另一道灵魂。两人灵魂长期共处一具躯壳,记忆出现交融交错,实属寻常。’

而这也是云姝对苏幼熙这个样子的所有了解了。

影寒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血色褪尽!一体双魂?!他猛地看向还在大快朵颐、毫无所觉的苏幼熙,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这……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云姝的精神传音继续,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冷静:

‘这种体质,成因有二。其一,先天孕育,乃天地造化之奇,资质往往惊世骇俗。其二,后天人为,其目的,多为封印某个强大的存在或某种禁忌之物。后者,通常只会稳定地呈现主人格,被封印的人格几乎不会显现。’她的目光在苏幼熙身上停留片刻,‘以她的情形,九成九属于第二种。这么多年,我也只‘见过’她体内那位一次……’云姝的传音在这里微微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带着她的精神力波动都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很可怕。’她似乎觉得影寒难以理解,又补充道:‘若实在难以想象,可将其视为一种极端的‘精神分裂’,但本质远非如此简单,至少我能理解的就是这样,这些都是我在知道了苏幼熙这丫头这种情况以后查阅古籍知道的。’

影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窜上来,握着茶杯的手都不自觉地用力,指节发白。她看着苏幼熙那张因为美食而满足、天真无邪的侧脸,再联想到云姝口中那“很可怕”的另一个存在,巨大的反差让他心头发毛。

‘不管真相如何,’**云姝的传音带着警告的意味,‘此事你最好就此打住,莫要再问。我看她自身,似乎对‘一体双魂’之事毫无察觉。若贸然点破,恐会刺激到那沉睡之物,引发难以预料的祸端!切记!’

影寒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端起面前的茶杯,猛灌了一大口早已凉透的灵茶,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她心头的寒意。影寒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再次看向苏幼熙。此刻,少女正兴高采烈地用筷子夹起一只完整的炸蝎子,对着灯光欣赏那金黄酥脆的外壳,然后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嚼得嘎嘣脆响。

“害怕什么,就吃掉……吃了就不害怕了……”影寒在心中无声地咀嚼着这句话,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悚然感攫住了她,“这理论……听着怎么如此邪性?充满了赤裸裸的掠夺和吞噬之意……绝不像什么良善之辈能说出来的话!这小丫头的躯壳里,到底……封印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而此刻的齐思瞒,心思却完全不在眼前的诡异对话和美食上。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遍遍扫视着楼下熙攘的街道和对面建筑的阴影角落,试图再次捕捉到那道神秘的粉色身影——“惊鸿”。这个突然出现、能隔空传音、还抱着诡异兔子的女子,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她是谁?为何找上自己?又为何匆匆离去?未知,往往比已知的恐怖更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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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来居一楼,此刻却是一番鸡飞狗跳的景象。

“小哥!小哥留步啊!我的锅!我那祖传的紫砂药锅啊!”一个系着围裙、满脸油光的厨子打扮男人,死死拽住一个想溜上楼的小伙计,哭天抢地:“就是被那粉衣服的丫头顺走的!她拿去煮了野菜!我那锅是专门熬固本培元汤的!沾了凡俗野菜的浊气,药性全毁了!你得赔!至少得赔……两千块!”

“还有我!还有我!”一个干瘦的老婆子挤到前面,举着半截焦黑的木头,“她偷了我晒在院里的腊肉!那可是我儿子从山里猎的灵角鹿肉!她还把我晾衣服的杆子给点了烤火!这杆子是我老伴留下的!有纪念意义!你得赔!精神损失费!算你便宜点,一千五!”

“小哥!我那坛子三十年陈酿的女儿红……”

“我那刚采的、准备给老婆治病的百年灵芝……”

“她踩坏了我家地里的三垄大白菜……”

形形色色的人,拿着五花八门、真假难辨的“证据”,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堵得水泄不通。哭诉的、叫骂的、狮子大开口的,乱成一锅粥。负责维持秩序的掌柜和伙计急得满头大汗,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都安静点!”一个清冷的女声不高,却如同带着冰渣,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口。她居高临下,目光淡漠地扫过下面一张张贪婪、激动、心虚的脸。没有愤怒,没有不耐,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她甚至懒得去分辨这些索赔的真伪。白皙的手指从随身的锦囊里随意一夹,厚厚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便出现在手中。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说个数。”她的声音毫无波澜。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贪婪热浪!争先恐后地往前挤!

“我!我先来的!两千!”

“一千五!我的灵芝!”

“我的锅!两千!”

云姝面无表情,如同最精准的发钞机器。手指翻飞间,一张张钞票准确无误地飞入索赔者手中。拿到钱的人,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笑容,随即紧紧攥着钞票,生怕别人抢走,迅速钻出人群消失不见。没拿到钱的,更加卖力地往前挤,口中喊出的赔偿金额也越发离谱。

那个声称被偷喝一碗水的懒汉王二,此刻正挤在人群外围,手里紧紧攥着之前讹来的三千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着云姝那仿佛取之不尽的钱囊,贪婪的火焰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琢磨着是不是再编个更值钱的由头……

二楼雅座窗边,苏幼熙暂时停下了对炸蝎子的征伐,好奇地探出半个身子,看着楼下那荒诞而热闹的“索赔大会”,杏眼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仿佛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马戏表演。她油乎乎的小手,又无意识地伸向了盘子里最后一只完整的、尾钩狰狞的炸蝎子,仿佛此刻控制她身体的,已经不是苏幼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