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旧壶煮意（2/2）

就在他转身打算加水之际，猛然发觉小女儿忆寒正踮着脚尖站在旁边，模仿着他的姿态，谨慎地擦拭着药壶的壶嘴。“熬药之前必须先清洗药壶，”女儿稚气的声音轻轻响起，“娘亲讲过，‘壶净则药纯’。”她手中紧握着一块若寒亲手织就的蓝布，动作专注又认真。那块蓝布已被洗得泛白，但依旧被很好地保存着。忆寒低下头，用布细细擦拭着壶身上的那道浅纹，嘴里轻声嘟囔：“爹爹，你看这条纹真的很像薄荷的茎呢！我们是不是该像娘亲那样，在壶边搁一片薄荷？你以前也说过，娘亲每次熬药都会这么做。”

龙璟予听罢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接着从案板上拿起一片鲜绿的新鲜薄荷叶，轻轻地贴在了药壶内侧。不多时，炉火把水烧开，蒸汽夹杂着浓烈的药香与清新的薄荷香气，缓缓升腾起来，弥漫了整个厨房。然而，就在这时，忆寒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原来是她没握紧手中的药勺，半勺还未完全浸湿的艾草撒落在了灶台上。还没等龙璟予出言责备或者安慰，小女孩已经快速蹲下身子，把掉落的艾草一颗颗拾了起来。随后，她又拿出那块蓝布，认认真真地擦干净灶台表面，似乎刚才的小差错从未出现过。

“娘亲说，糟蹋草药就是对不起患病的人，对不对？”忆寒抬起头，用纯净的大眼睛看着父亲，语气里透着几分诚恳。龙璟予望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心中泛起一股暖流。他明白，这是若寒生前经常念叨的话语，如今却以这样的形式，深深铭刻在了女儿的心间。

那天的药熬得特别香醇，当龙璟予把熬好的药汁倒入若寒常用的旧瓷碗时，忆寒还专门从糖罐里取出一颗冰糖，小心翼翼地放进碗里。“这是给爹爹的，就像娘亲当年给你加的一样，这样就不会感到苦了。”她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龙璟予端起碗，轻抿一口，滚烫的药液滑入口中，苦涩中夹杂着一丝甜意，正如这份传承下来的爱与责任，虽历经岁月洗礼，却愈发醇厚深沉。药汁顺喉而下，温暖之意却超乎想象，苦涩并未如期而至。他觉察到的，是一种难以表述的暖意，似乎若寒从未真正远离这家门。此刻，他才领悟，这把旧药壶盛装的不只是药材，更是一代又一代人传递出的那份情意与关爱。那些关乎生活、家庭及责任的回忆，恰似壶身上那细微的纹路，虽不显眼，但始终镌刻于心间，化为支撑彼此的动力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