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市烟火，贵妃醉歌（2/2）

没有拥抱，没有热吻，甚至连一个简单的牵手都没有。苏雯清说完“再见”，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条黑暗的巷子。她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只留下巷口那盏孤零零的路灯，和站在灯下、形单影只的陈武桢。

陈武桢站在原地，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巷口，心里空落落的。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掠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他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新贵妃醉酒》那凄婉的唱腔：

“菊花台倒影明月

谁知吾爱心中寒

醉在君王怀

梦回大唐爱……”

这悲凉的歌词，像一句句谶语，敲打在他心上。他渴望的“真实恋爱”，他与苏雯清这段以结婚为目的的、刻意的靠近，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遥不可及。他付出了时间、精力，甚至刻意改变自己去迎合（虽然效果不佳），却感觉像投入了无底深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苏雯清像一道平静的湖水，他投下的石子，似乎永远无法真正触及她的内心。

他转身，独自一人走向灯火通明的大街，准备打车回家。深秋的夜风吹在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条漆黑的小巷，那里埋葬着他今晚所有的期待和努力。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迷茫。这段始于名字相似（苏雯清\/柳晴雯）的“刻意”靠近，在《新贵妃醉酒》的悲音中，似乎早已预示了它无疾而终的结局。月光清冷，照着他孤独的身影，也照着他心中那份无处安放的、对“真实恋爱”的渴望。

……

齐阳市的深秋夜晚，寒意渐浓。陈武桢推开公寓的门，一股暖气和电视机的嘈杂声浪扑面而来。客厅里，刘悠苒和丰文武正歪在沙发上，对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哈哈大笑，茶几上还散落着零食包装袋和空啤酒罐。

“哟！约会达人回来啦！”刘悠苒眼尖，第一个看到陈武桢，立刻揶揄道，“今晚又抛下我们两个孤寡老人，去和苏姐姐花前月下啦？”

丰文武也转过头，推了推眼镜，一脸八卦：“就是！陈哥，你这重色轻友也太明显了！快说说，今晚战况如何？到哪一步了？牵手没？亲嘴没？”

陈武桢脱下外套，换了拖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里却有种不同以往的坦然。他走到沙发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顺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今晚的约会依旧平淡，甚至有些憋闷，但或许是《新贵妃醉酒》的悲音刺激了他，或许是苏雯清那份固执的“真实”触动了他，他忽然不想再把这些事闷在心里了。

“行了行了，别瞎起哄。”陈武桢喝了口水，语气平静，“就是跟苏雯清吃了顿饭，逛了逛夜市，然后送她回去了。”

“就这？”刘悠苒夸张地瞪大眼睛，“陈哥，你这进度条也太慢了吧！这都第几次了？还停留在吃饭逛街送回家？连手都没牵？你这追女孩子的技术有待提高啊！”

丰文武也附和：“是啊陈哥，你这太不主动了！女孩子都喜欢主动点的男生！你得制造点浪漫，气氛到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陈武桢苦笑了一下：“你们以为我不想？人家……人家挺有主见的。而且，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挺好？”刘悠苒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陈哥，你不会是……不行吧？还是苏姐姐太冷淡了？”

“滚蛋！”陈武桢笑骂着推了他一把，“瞎说什么呢！人家姑娘挺好的，就是……比较务实，也比较独立。”

“务实？独立？”丰文武来了兴趣，“具体说说？怎么个务实法？让你请客去高档餐厅了？”

“恰恰相反。”陈武桢摇摇头，语气带着点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她就喜欢去夜市旁边那家小馆子，苍蝇馆子，环境差得要命。我想带她去好点的地方，她死活不同意，说那儿味道好，还便宜。”

“哟！会过日子啊！”刘悠苒挑了挑眉，“这姑娘不错！现在这么懂事的女孩不多了！陈哥，你得把握住！”

“是啊！”丰文武也点头，“能省钱的姑娘，娶回家多好！不过……陈哥，你老实交代，你对苏姐姐到底啥感觉？是真喜欢，还是就……凑合？”

这个问题让陈武桢沉默了片刻。他靠在沙发上，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电视屏幕闪烁的光影，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苏雯清的模样。

陈武桢开始在心底，像审视一件精密仪器一样，对苏雯清进行着理性的评判。这份评判，源于他内心那份对“完美婚姻”的蓝图，也掺杂着他对柳晴雯幻影的某种替代性投射。

手相： 他仔细回忆着苏雯清的手。那双手，工作时握着鼠标，吃饭时拿着筷子，指节并不算纤细，甚至有点肉乎乎的，但整体线条流畅。从指根到指尖，是逐渐变细的，指腹圆润，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这符合他看过的某本手相书上说的“福相”——手指如笋，主衣食无忧，性格温顺。他默默在心里打了个高分。

面相： 她的眼睛不大，但很清亮，眼神平静，带着点疏离感，但看久了，会觉得有种沉静的力量。鼻梁不算高挺，但很端正。嘴唇薄厚适中，唇色自然。整体五官搭配和谐，没有特别惊艳之处，但很耐看。这符合他理解的“清秀”、“端庄”、“宜室宜家”的面相标准。尤其是她的皮肤，虽然不算白皙，但很健康，透着一种自然的红润。他又在心里加了几分。

耳相： 这是他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苏雯清的耳朵，耳廓线条不够清晰流畅，显得有些“肉”，耳垂也不够圆润饱满。在他那本面相书里，这似乎预示着性格稍显固执。他微微蹙眉，在心里扣了几分。但随即，陈武桢又想到苏雯清那头乌黑浓密、扎成马尾时显得格外精神的秀发。发质柔顺光亮，发际线也很完美。这很好地弥补了耳相的不足，甚至增添了几分青春活力。他又把扣掉的分加了回来。

形体： 身高是硬伤。苏雯清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这和他理想中“改良后代身高”的目标（他总觉得自己不算高，希望找个高点的）有些差距。他默默叹了口气，扣掉不少分。但是，她的体态很好。走路时背挺得很直，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优雅。声音也很好听，不高不低，不嗲不作，吐字清晰，带着点清冷感，但很舒服。这又让他找回了一些分数。

学历与工作： 专科毕业，平面设计师。虽然工作环境是小作坊，但好歹是技术活，有专业技能，能自食其力；这在陈武桢看来，是“独立”、“有上进心”的表现；陈武桢甚至幻想以后结婚了俩人也可以开一个广告公司。学历虽然不如他理想中的本科，但也算达标了。他点点头，给了个及格分。

性格与生活态度： 务实、节俭、独立、有主见。虽然这种“主见”有时让他感到挫败（比如拒绝去高档餐厅），但长远来看，这种持家的能力，正是他理想中“贤妻良母”的必备素质。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和他一起经营家庭、踏实过日子的伴侣，而不是一个只会花钱享受的花瓶。想到这里，他心里的分数又提高了不少。

对理想婚姻的幻想与期盼

这份“理性评判”的结果，让陈武桢感到一种莫名的踏实。苏雯清在他心中的形象，从一个模糊的相亲对象，逐渐清晰为一个符合他各项“择偶标准”的、具体可行的结婚对象。她或许没有柳晴雯那种让他神魂颠倒的魔力，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悸动，但她现实、可靠、符合他对未来生活的规划。

陈武桢开始幻想：

和她结婚后，在齐阳买一套不算大但温馨的房子。他负责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她负责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周末，可以一起去超市采购，一起做饭（她厨艺应该不错吧？），或者去看场电影。或许，他俩会开一家广告公司，陈武桢负责业务拓展，苏雯清负责设计和制作。

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儿，像她一样文静秀气。他会努力工作，给孩子提供好的教育环境。他会是个好父亲，她也会是个好母亲。

逢年过节，一起回老家看望父母。她懂事、勤快，父母一定会喜欢她。

日子或许平淡，但会安稳、踏实、充满烟火气。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有细水长流的温情和相互扶持的责任。

这种对“完美婚姻”的幻想，像一幅清晰而温暖的画卷，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它驱散了柳晴雯幻影带来的虚无缥缈的痛苦，也冲淡了与苏雯清相处时那份平淡甚至略带憋闷的感觉。他告诉自己：这才是成年人该追求的感情。激情会褪去，唯有责任、理解和共同的目标，才能维系一个长久的家庭。

“喂！陈哥！发什么呆呢？”刘悠苒的声音把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问你话呢！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啊？”

陈武桢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笃定的笑容。他不再回避，也不再只是转移话题。

“喜欢？”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然后认真地说，“我觉得……她挺好的。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适合结婚？”刘悠苒和丰文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和了然。

“嗯。”陈武桢点点头，语气坚定，“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合适比一时的感觉更重要。她务实、独立、会过日子，性格也不错。这就够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不跟你们扯了，我去洗澡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看着陈武桢走向浴室的背影，刘悠苒和丰文武面面相觑。

“合适比感觉更重要？”刘悠苒摸着下巴，“陈哥这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还是……开窍了？”

丰文武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苏姐姐听起来确实是个好姑娘。希望陈哥这次能成吧。”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陈武桢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一会儿是苏雯清在夜市灯光下平静的侧脸，一会儿是柳晴雯在复读教室里模糊的背影。前者清晰而具体，后者遥远而虚幻。

他用力甩了甩头，将柳晴雯的影子甩开。他告诉自己：月光再美，终究无法取暖。他要抓住的，是眼前这盏可以照亮柴米油盐、可以温暖平凡岁月的灯火。苏雯清，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通往“完美婚姻”的那条现实之路。他决心，要更加“努力”地去经营这段关系，用他的“诚意”和“付出”，去赢得这份他理性评判后认可的“合适”。至于内心深处那份对“感觉”的微弱渴望，他选择将它深埋，用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去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