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 心狱血影共历劫(1/2)

“退下!”

记忆如碎裂的琉璃骤然爆闪——石室倾颓时,金凡以身化剑罡,硬生生撞开泰山压顶般的巨石,剑鸣声里溅起他唇边的血珠;古林毒瘴中,铁山宽厚的脊背是她唯一的屏障,粗粝手掌攥着她的手腕,在腐叶沼地里狂奔出数里血路;寒潭边昏迷之际,小七暖融融的狐尾轻扫她冷汗涔涔的额头,带着浆果的甜香……那些暖的、鲜活的、带着心跳温度的生命轨迹,竟在此时织成了救命的网。原来真正将她从毁灭旋涡中拖拽而出的,正是这些本应被“大道”抹平的存在,是封印破碎时理当消亡的“情感杂质”。冰寒战栗的指尖缓缓蜷缩,掌心血砂簌簌散落成烟。那枚于封印之地无意触碰、悄然融入血脉的古老玉印,此刻正从她心口渗出月华般的温光,暖意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她垂眸抚过那片光晕,声音在破碎的时空中异常清晰,带着金石相击的决绝:“吾名冷月,封绝污秽,非为散播绝望之种,吾生为锁,守时河之长宁。”话音落,身周扭曲的幻影剧烈摇晃,如镜面骤然迸裂,咔嚓脆响不绝于耳。

油灯昏黄的暖光先于景象映入铁山眼底,带着松木燃烧的微焦气息。斑驳的黄泥土墙糊着旧报纸,草棚顶的缝隙漏进几缕碎雪,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银霜,屋角歪斜的竹筐里堆着半筐冻得硬邦邦的酸梨。这是他半生不敢回望的禁地——青牛岗下那间承载了所有温暖与噩梦的破草屋。

“爹!柴劈好了!”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扛着半捆松柴冲进门,脸颊冻得红扑扑像熟透的苹果,鼻尖还挂着晶莹的汗珠。那是十二岁的阿壮,他尚未被岁月磨去棱角的脸庞上满是邀功的得意。火塘边低咳的汉子抬起头,粗粝的手掌在围裙上蹭了蹭,憨厚笑容里藏着驱不散的愁云:“山娃子力气又长了,下回砍少些,堆着招潮气,开春易朽。”灶台前,一个清癯背影正将滤好的米汤倒进粗瓷碗,粗布麻衣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碱渍,她转过身时,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饭好了,当家的,山娃子,洗手吃饭。”

酸涩如冰锥猛地扎进眼眶!铁山想嘶喊,喉咙却像是被千年寒冰冻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踉跄着想上前抱起扑向自己的幼弟,身体却如隔世之影般径直穿透而过!冷风骤然从四面八方灌入,破旧的木门“哐当”一声被一脚踹碎!木屑纷飞中,几个裹着肮脏兽皮的流寇狞笑着闯入,雪亮的刀光映着灶火,折射出猩红滚烫的杀意!幼弟惊恐的尖叫、父亲闷雷般的痛吼、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

“山娃快跑——”母亲被流寇的长刀狠狠钉在斑驳的灶台上,她艰难地伸出手,指向后门的方向,最后一点热腾腾的米汤从破碗里泼洒而出,溅入滚烫的灰烬,腾起几缕白烟,“替娘…护好…保护好阿壮……”鲜血汩汩涌出,浸透了地上的柴禾,散发出刺鼻的腥甜。

铁山“噗通”跪倒在冰冷的幻影里,铁铸的拳头将冻土砸出深深的血坑!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十四岁的自己在做什么?在山岗后一块背风的岩窝里,他抱着从死人身上摸来的残破拳谱如获至宝,正对着月光偷偷挥拳,硬生生撞断了三根瘦弱的松树幼苗!为了这点可悲的“勇力”,他错过了回家生火的时辰,错过了帮父亲劈柴的约定,错过了守护那盏暖灯下至亲的最后机会!巨大的悔恨与后怕如海啸般吞噬了他——原来他拼命练就这身铜皮铁骨,他近乎执拗地将队友挡在身后,用血肉之躯筑起屏障的根源,就在这间被风雪和鲜血淹没的草屋里:他太怕了,他怕这世间他所在乎的一切,再一次因为他未能及时伸出援手、因为他“追逐力量”的片刻疏忽,化作眼前这般冰冷的幻影,消失在血色之中!

当三道剧烈的心跳——焚魂般彻悟的痛、明澈如水的封誓、沉重如山的悔——在虚空深处震荡成同一个共鸣频率时,无边无际的白焰骤然崩散,化作漫天流萤。金凡踉跄一步勉强站稳,脸上泪痕未干,脊背却挺得笔直如松;冷月缓缓睁开眼眸,深邃瞳孔里沉淀着时间也无法磨灭的温光,不再是一片冰封;铁山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巨斧横在胸前的姿态比万年玄铁更为坚定。灵狐小七从角落的阴影里窜出,蓬松的尾巴亲昵地卷住了冷月的小腿,发出委屈的呜咽。他们四目相对,无须言语,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炼狱归来的伤痕与决绝。脚下被冷汗浸染的古老砖石,正缓缓浮现出通天塔特有的古奥符痕——心狱试炼,终是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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