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雪落时,炊烟起(2/2)

刘花想起狗娃刚到堡子的时候,瘦得像根豆芽菜,见了人就躲,说话都怯生生的。这半年跟着部队操练,不仅枪法刀法练得有模有样,性子也开朗了,整天跟冯虎混在一起,活脱脱成了半个冯家堡人。她正想着,就看见刘双喜叼着旱烟袋,背着手从伙房出来,站在廊下看俩孩子打闹,嘴里“啧啧”有声:“狗娃这劲头,比我年轻时候还胜三分。”

冯伟跟在他身后,手里端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哈出白气:“这小子是块好料,就是野了点,得好好磨。”刘双喜磕了磕烟袋锅,烟灰落在雪地里,烫出个小黑点:“磨是得磨,但也别磨没了这股子野劲。咱们跟土匪打交道,就得有这股子不怕死的冲劲。”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烟袋锅的火星在雪地里明灭,酒葫芦碰在一起,发出“当当”的轻响。

药房里忽然传来伤号的呻吟,刘花赶紧转身过去。是个腿上中了枪的年轻兵,伤口在夜里冻得疼,额头上滚着冷汗。她解开绷带,伤口周围的皮肤冻得发红,边缘泛着青紫。贺峻霖也凑过来帮忙,递过温水,又把炭火盆往床边挪了挪。“忍着点。”刘花轻声说,用温热的布巾擦去伤口周围的血渍,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那兵瑟缩了一下,却咬着牙没再哼声。

贺峻霖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睫毛上沾了点药粉,像落了层细雪。他忽然想起上次在山上,她也是这样低着头,替他包扎被酸枣刺划破的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那时候阳光暖,她鬓角的野菊香混着草药味,让他心里直发痒。现在炭火暖,她身上的味道里多了点烟火气,是伙房的米汤香,是巷子里的柴火味,还有他说不出的、让他心安的味道。

“好了。”刘花系好绷带,直起身时,额角沁出点薄汗。贺峻霖递过块干净的布巾,她接过来擦了擦,指尖碰到他的手,俩人都顿了一下,像触到了炭火上的火星,赶紧缩了回去。窗外的雪还在下,把天染成了淡青色,巷子里传来女人们的笑声,是负责缝补的大嫂们,正扎堆往伙房去,手里提着筐子,里面装着刚纳好的鞋底。

“听说巡逻队今儿运气好,打了俩兔子,还有只山鸡。”贺峻霖望着窗外说,“晚上怕是能喝上肉汤了。”刘花眼睛亮了亮,伤号们最近总念叨着想吃口荤的,光靠米汤和土豆,伤口愈合得慢。“那可得多炖点,给伤号们补补。”她笑着说,拿起药杵继续碾药,药臼里的野菊干被碾得粉碎,清苦的香味漫开来,混着炭火的暖,像极了老杏树下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