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田野芬香(1/2)
春雨过后的清晨,山坳村像被洗过一样亮。田埂上的泥还软着,踩上去“噗叽”响,沾在布鞋上,却带着股清冽的土香。叶不凡蹲在院门口,看着爷爷叶超堂给老黄牛刷毛,牛毛上的水珠“滴答”落在青石板上,映着初升的太阳,闪着碎光。
“今天把牛赶到东岗坡,那里的草嫩。”爷爷用篦子梳着牛毛,老黄牛“哞”地低叫一声,伸舌头舔了舔爷爷的手背。叶不凡早就盼着放牛了,春耕忙了半个月,田埂上的草蹿得老高,正是放牛的好时候。他从墙角拿起竹鞭——不是真要打牛,是赶蚊子用的,鞭梢系着红布条,是奶奶缝的。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叶宋牵着他家的水牛站在榕树下,水牛比老黄牛壮实,角弯弯的,脖子上的铜铃“叮当”响。“不凡,等你半天了!”叶宋把牛绳往树上一拴,从兜里掏出个玻璃弹珠,“看我新得的,蓝的!”叶不凡也掏出自己的绿弹珠,两人蹲在地上比谁的更亮,牛在旁边甩着尾巴,赶走落在背上的苍蝇。
叶碧芬和叶春莲也来了,碧芬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水壶和红薯,“我娘说放牛饿了吃”。春莲手里攥着个小网兜,“我们去溪边捉蝌蚪吧,听说蝌蚪能变青蛙”。几个孩子约好,先把牛赶到坡上吃草,再去溪边玩,脚步轻快地往村外走。
东岗坡离村不远,穿过一片刚插完秧的水田就到。田埂上的野草沾着露水,绿得发亮,草叶间开着细碎的白花,被孩子们的脚步惊起的蝴蝶,黄的、白的,在草坡上飞。老黄牛和水牛闻到青草香,“哞哞”叫着往前挣,牛绳在孩子们手里“绷”得笔直。
到了坡上,孩子们把牛绳拴在树干上,让牛自由吃草。老黄牛埋头啃着嫩草,尾巴甩来甩去,铜铃“叮当”响个不停;水牛则走到坡下的水洼边,“哗啦”一声跳进水里,只露出脑袋和脊背,舒服地打了个响鼻。“水牛最爱泡澡了!”叶宋蹲在水洼边看,水牛的蹄子在泥里刨,溅起的泥水打湿了他的裤脚。
孩子们的玩闹从这时开始漫开。叶宋和叶木生比赛爬树,两人抱着树干往上蹭,树皮蹭得手心发痒,叶宋爬得快,坐在树杈上得意地晃脚丫:“你们看,能看到村头的老榕树!”叶碧芬和叶春莲蹲在草丛里找野菜,“这是荠菜,我娘说能包饺子”,碧芬捏着一棵带白绒毛的野菜,根须上沾着泥,春莲赶紧往竹篮里放,“多找些,晚上让我娘做”。
叶不凡和叶尾妹、叶秀菊在坡下的溪边捉蝌蚪。溪水清清的,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黑色的小蝌蚪聚在石头边,尾巴一摆一摆的,像会游动的逗号。叶不凡把网兜伸进水里,轻轻一舀,就兜住了好几只,蝌蚪在网兜里乱蹿,引得尾妹拍手:“好多呀!”秀菊找来个玻璃瓶,灌了溪水,把蝌蚪装进去,“我们养着,看它们什么时候长腿”。
“快看,有田螺!”叶木生从树上跳下来,跑到溪边,伸手往水里摸,很快摸出个圆滚滚的田螺,壳上带着青苔。孩子们都围过来摸田螺,溪水凉丝丝的,浸着胳膊,舒服得很。叶宋摸得最多,装了小半袋,“晚上让我娘炒田螺,放辣椒,香得很”。
田埂上的牛铃“叮当”响,是老黑牛吃饱了,在树下蹭痒痒。叶不凡抬头望去,东岗坡的草坡绿得铺到天边,刚插完秧的水田在阳光下闪着亮,像铺了层碎银。远处的村庄里,炊烟正袅袅升起,混着雨后的潮气,在屋顶上慢慢散开。队长叶乃禄扛着锄头从田埂上走过,看到孩子们就喊:“别往深水里去!牛看好了,别让它们啃秧苗!”
“知道啦!”孩子们齐声应着,却谁也没动,叶木生正把田螺往玻璃瓶里放,蝌蚪和田螺在水里游,像个小小的水底世界。碧芬的竹篮里已经装了半篮荠菜,她举着一棵最大的:“我娘肯定夸我能干!”春莲则在溪边洗野菜,溪水冲掉泥,荠菜的绿更鲜亮了。
中午的太阳爬到头顶,牛儿们吃饱了,在树底下打盹。孩子们也饿了,围坐在树荫下分享干粮。碧芬拿出红薯,是早上奶奶蒸的,甜丝丝的,掰开来冒着热气;叶宋掏出炒花生,是他爹过年剩下的,脆生生的;叶不凡的水壶里是凉白开,带着点井台的甜味,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格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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