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蓟镇残梦(1/2)
万历二十三年,秋。
蓟镇左卫的演武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刚结束的小规模接仗让这片黄土坡染上了暗红。沈惊鸿趴在垛口后,胸口的钝痛还没散去,耳边却全是另一种轰鸣——不是火炮的炸响,而是实验室里离心机失控的尖锐嘶鸣。
“三郎!你发什么呆!”
粗粝的嗓音把他拽回现实。沈惊鸿转头,看见父亲沈惟敬那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玄色总兵官袍上沾着草屑,腰间横刀的铜鞘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这是他重生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从现代历史系研究生沈知远,变成蓟镇总兵的第三子沈惊鸿,一个刚满八岁的孩童。没有系统提示,没有超凡能力,只有满脑子的明史知识和一具孱弱的躯壳。
“爹,”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符合年龄,带着孩童的怯生生,“鞑子退了吗?”
沈惟敬哼了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小股游骑罢了,不足为惧。只是你刚才躲在垛口后做什么?忘了爹教你的,临阵需瞪大眼睛看清楚敌军动向?”
沈惊鸿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城砖缝隙里的泥土。他刚才确实在“看”,但看的不是敌军,而是烽燧台上那堆杂乱的烟火。按照记忆里的历史,此时蓟镇的烽火信号还停留在“举烽多少示敌众寡”的原始阶段,一旦遇上复杂战况,传递的信息往往失真。
就像刚才,蒙古游骑分作三股佯攻,烽火台却只升起两堆烟,差点让侧翼的伏兵判断失误。
“爹,”他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着不属于孩童的认真,“那些烟火,是不是可以换个法子烧?”
沈惟敬挑眉。这儿子自三个月前一场风寒后,就像换了个人。从前只知追猫逗狗,如今却总盯着军务发呆,偶尔说的话还颇有几分道理。他耐着性子问:“你有什么主意?”
“不同的敌军,烧不同的火。”沈惊鸿捡起三块石子,在地上画出简单的图形,“比如蒙古人来,烧一堆火加两束烟;若是女真部落,就烧两堆火加一束烟。再按敌军数量,添上不同的柴火,比如百骑以下用干柴,千骑以上混些湿草,让烟色不一样。”
他边说边用石子排列组合,把后世的摩尔斯电码原理简化成烽火台能操作的模式。沈惟敬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城墙:“你是说,用烟火的多少、颜色、组合,来报知敌军的种类和数目?”
“是!”沈惊鸿用力点头,“这样传得又快又准,比驿马跑断腿强。爹你看刚才,要是烽火台能说清是三股游骑,咱们的人就不会在西边空等了。”
沈惟敬沉默了。他戎马半生,自然知道烽火传讯的弊端,只是从未想过能这样改良。这法子听起来简单,却透着一股条理分明的巧思,哪里像个八岁孩童能想出来的?
他忽然蹲下身,直视着儿子的眼睛:“三郎,这法子是谁教你的?”
沈惊鸿心跳漏了一拍。他早料到会被质疑,早已编好了说辞:“前几日听书先生讲《孙子兵法》,说‘兵者,诡道也’,又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就想,要是能早点知道敌人是什么样,不就能赢了吗?”
他故意装出孩童的天真,把功劳推给说书先生。沈惟敬盯着他看了半晌,没再追问,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法子……有点意思。爹让人试试。”
夕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城楼下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偶尔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沈惊鸿望着远处连绵的长城,心里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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