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铁蹄踏碎江北村,血泪无声染藩篱(1/2)

广宁城,蓟辽巡抚行辕。

烛火摇曳,将沈惊鸿伏案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面前摊开的,不仅是辽东的军事舆图,更有最新送达的、来自朝鲜北境的零星情报。那些语焉不详的“边衅”、“小股胡骑窜扰”字样,在他眼中却勾勒出一幅幅清晰的、血腥的图景。皇太极,果然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向朝鲜施压——持续的、低强度的放血。

“以战养战,疲敌扰边,迫其屈服……”沈惊鸿喃喃自语,指尖划过舆图上鸭绿江南岸那几个被标记出来的郡县。他深知,这种看似零敲碎打的战术,对于国力军力远逊的朝鲜而言,其造成的心理恐慌和实际损耗,可能比一两次大规模入侵更为致命。朝鲜朝廷的韧性,正在被这钝刀割肉般的痛苦一点点消磨。

他必须做出应对,不仅要稳住朝鲜,更要抓住这个机会,进一步削弱后金。沉思片刻,他再次提笔,这一次,是写给登莱巡抚和东江镇毛文龙的联合指令。在信中,他除了重申之前的“有限度惩戒”原则外,更增加了一条:“着尔等精选熟悉朝鲜地理、通晓鲜语之精锐哨探,化整为零,潜入朝鲜北境,尤其是屡遭建奴荼毒之地区。一则,详查建奴入寇路线、兵力规模、行动规律;二则,联络当地尚有血性之朝鲜义民,授以简易侦伺、传递情报之法,组建民间眼线;三则,若遇小股建奴抢掠,可相机而动,配合朝鲜官军或独立设伏,务求歼其一部,挫其凶焰。切记,行动需隐秘,身份需掩饰,一切以助朝抗虏为要,不可节外生枝。”

他要将东江镇的力量,像钉子一样,楔入朝鲜边境的肌体之中,成为抵御后金渗透的屏障,也成为大明影响力的触手。

与此同时,鸭绿江南岸,碧潼郡。

夏末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却已混杂着呛人的烟尘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个曾经宁静的村落,此刻已沦为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间,余烬未熄,黑色的灰烬随着微风打着旋儿上升。几只找不到主人的土狗,在废墟边缘呜咽着徘徊。

幸存的村民,大多是老弱妇孺,他们目光呆滞地站在已成焦土的家园前,脸上泪痕已干,只剩下麻木的绝望。几个朝鲜官军士兵正在收敛尸体,一具具被烧得焦黑或刀箭致命的遗体被抬出来,排列在村口的空地上,盖上了草席。压抑的哭泣声时断时续,更添几分凄惨。

里长(村长)朴老汉,头上裹着渗血的布条,那是他试图阻止后金兵抢夺他家仅存的一点粮种时被刀背砸伤的。他佝偻着身子,向匆匆赶来的碧潼郡守和驻防军官哭诉着昨夜发生的惨剧。

“……大人,那些天杀的胡虏,他们不是人,是畜生啊!”朴老汉声音嘶哑,浑身颤抖,“见东西就抢,带不走的就烧,见人就杀……金家的小子,才十五岁,就是想护住他爹,就被一箭射死了……朴家的媳妇,被、被他们掳走了,还有十几个青壮,都被绳子捆着带过江了……粮食,粮食都被抢光了,这眼看就要秋收,让我们怎么活啊……”

郡守面色铁青,看着眼前这人间惨状,拳头攥得发白。他带来的兵力有限,而且多是步卒,面对来去如风的后金骑兵,只能被动防守几个重要的据点,根本无法庇护所有散落的村庄。这种无力感,让他倍感屈辱。

“查清楚是哪股建奴干的了吗?”郡守沉声问身边的军官。

军官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大人,看手法和留下的痕迹,像是蒙古杂骑和少量真奴混编的小股部队,人数大概在两三百之间。他们从秃鲁江上游水浅处偷渡,行动极快,一击即走,等我们接到烽燧报警赶到,他们早已退回江北了。”

“又是这样!”郡守恨恨地一跺脚。类似的报告,这几日他已接到不止一份。楚山、昌城等地,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扰。后金就像一群贪婪的鬣狗,不断在边境线上寻找着薄弱点,撕咬下一块块血肉。

“朝廷……朝廷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们江北的子民,被建奴如此屠戮吗?”朴老汉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悲愤与期盼。

郡守无言以对。朝廷?汉城的王上和大臣们,此刻恐怕还在为是战是和争论不休吧?远水,难解近渴。

就在碧潼郡守安抚村民、收拾残局的同时,距离碧潼郡不到三十里的另一处山谷密林中,一场小规模的伏击战刚刚结束。

带队的是东江镇的一名哨官,名叫赵铁柱,辽东老兵,身手矫健,更难得的是会说一些朝鲜话。他带着手下三十余名精锐夜不收,根据沈惊鸿的命令,三天前就已潜入这一带活动。他们通过朝鲜边境渔民,了解到最近后金一股骑兵经常在清晨时分,从江北一处隐秘渡口过来,沿固定路线劫掠附近村庄。

赵铁柱判断,这股敌人尝到甜头后,胆子会越来越大,行动也会更有规律。于是,他选择了敌人返回路线上的一处狭窄谷地设伏。这里林木茂密,便于隐藏,谷地道路仅容数骑并行。

果然,天刚蒙蒙亮,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便从谷口传来。大约一百五十名后金骑兵出现了,队伍中夹杂着抢来的粮食口袋和几只羊,马后还拴着十几名被掳的朝鲜青壮,他们垂着头,步履蹒跚。骑兵们显得很放松,有人甚至在马上说笑,显然认为已经安全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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