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吕宋旧事与未来之鉴(1/2)
山海关的秋夜,寒意已深。巡抚行辕的书房内,烛火将沈惊鸿的身影拉得悠长。他刚刚处理完军务,面前摊开的却是来自京城关于土地兼并激烈争论的详细抄报。杨涟的慷慨激昂,保守派的顽固反对,皇帝的犹豫不决,都清晰地呈现在字里行间。沈惊鸿知道,仅仅在朝堂上争吵“清丈田亩”、“抑制兼并”这些敏感字眼,很难真正触动那些既得利益者,甚至可能将皇帝推向对立面。他需要一种更巧妙、更能直击心灵的方式,来点醒他那位身处深宫、对民间疾苦和王朝痼疾缺乏直观认识的皇帝学生。
他想到了后世崇祯朝的窘迫,想到了那几乎被拖垮的财政,以及其中占据极大比例的宗藩禄米。一个大胆的、借古讽今、甚至可以说是“预言”式的故事构思,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他不能直接提及大明,更不能提及未来的崇祯,但他可以借用一个“异国”的故事来隐喻。
他铺开信纸,以私人信件的形式,开始给天启皇帝写信。信的开头,他并未直接谈及朝政,而是以回忆的口吻,提起了多年前那场远征吕宋、为罹难同胞讨还公道的旧事,并巧妙地引入了一段“听闻”的轶事:
“……陛下,臣近日整理旧牍,偶忆起当年吕宋之事。彼时擒获西夷总督,审讯之余,亦曾与一些久居南洋之老商贾闲谈,听闻一海外古国旧事,颇有些意味,思之惕然,愿与陛下分享,或可资圣心一格。”
他笔锋一转,开始讲述这个精心编织的“故事”:
“闻此古国,亦曾强盛一时,疆域辽阔,物阜民丰。其开国之君,雄才大略,为酬功臣,固宗室,定下制度,凡宗室子弟,皆由国家岁给厚禄,赐予庄田,使其世代享乐,不与民争利,亦不涉政务,名为‘拱卫王室’。”
“此制初行,宗室人数尚少,国家富足,尚可支撑。然历数代之后,宗室枝繁叶茂,子孙绵延,其数何止十倍、百倍于国初?彼时,举国赋税,竟有三四成乃至更多,需用于供养这些不事生产、不纳赋税、亦无实职之宗室成员。其亲王、郡王、镇国、辅国……等级森严,禄米、绢帛、庄田赏赐,皆有定例,累积之数,骇人听闻。”
沈惊鸿在这里,刻意模糊了具体比例,但“三四成”这个接近明末宗室耗费的估算数字,已足够触目惊心。
“更有甚者,”他继续写道,笔触愈发沉重,“这些宗室凭借特权,不仅坐享厚禄,更利用身份,大肆兼并民田,垄断利源。民间有谚云:‘‘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其中之‘富者’,此类宗室及其姻亲,占据泰半。国库日窘,而宗室之耗费日增;百姓困苦,而宗室之庄园日广。”
接着,他描绘了那“古国”后来的景象,几乎就是明末的翻版:
“及至末世,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流寇蜂起,国家亟需粮饷以养兵平乱,然国库空空如也。在位之君,欲加征赋税,则民不堪命,怨声载道;欲削减宗室禄米,则宗室哗然,阻力重重。彼时,甚至有亲王仓廪中粮食霉烂,而边关将士无粮饷御敌;有郡王府邸堆金积玉,而朝廷无银赈济灾民。君臣相疑,内外交困,终致……唉,社稷倾覆,宗庙丘墟,其状之惨,闻者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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