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朝局诡谲与“鲲鹏”初现(2/2)

“此举名为改良漕运,实为擅扩水师,结交外藩(指海商),图谋海外!请陛下明察!”

这些奏疏将技术问题妖魔化,将商业合作政治化,再次试图将沈惊鸿置于“违制”、“通匪”的危险境地。由于涉及“水师”、“海外”等敏感话题,连太子朱常洛都感到了压力,不得不暂时放缓了对“鲲鹏计划”的公开支持,指示沈惊鸿谨慎应对。

面对新的攻讦,沈惊鸿按照既定策略,坚决否认建造的是“战舰”。他通过徐光启等人在朝中发声,强调“海蛟号”乃为“探索漕运新法、试验高效牵引、兼为海商抵御海盗设计之商防两用船”,并将其与近年来东南沿海确实日益猖獗的海盗(其中不乏与倭寇、西方殖民者勾结者)联系起来,突出其“御侮”、“保商”的正当性。

同时,他指示郑海远,让“海蛟号”以“新型商船”的名义,进行几次前往日本或南洋的贸易航行,并刻意在一些公开场合展示其(在无风或逆风情况下)的独特机动能力,但严格控制蒸汽机的使用频率和时间,以“节省昂贵的燃煤”为借口,淡化其军事潜力,强化其商业属性。

这一策略起到了一定效果。毕竟,改善漕运、打击海盗是政治上无可指摘的理由。而且,“海蛟号”展现出的商业潜力,也打动了不少并非顽固派的官员和江南士绅,他们开始意识到这种新技术可能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反对的声音虽然仍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边倒。

就在大明内部为“海蛟号”争论不休之际,外部世界也在发生变化。来自荷兰的船只(红毛夷)在东南沿海的出现越来越频繁,他们与葡萄牙人在澳门附近的摩擦加剧,也开始试探性地袭击落单的中国商船。与此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占据台湾南部(此时明朝称之为“东番”)的荷兰人,与活跃在福建沿海的海商武装集团郑芝龙(历史上郑成功的父亲)发生了冲突。

郑芝龙势力庞大,亦商亦盗,对官方时而恭顺时而叛逆。他同样对荷兰人的扩张感到威胁。郑海远暗中向沈惊鸿传递消息,询问是否有合作的可能,暗示郑芝龙对“海蛟号”这类新式船只也表现出浓厚兴趣。

沈惊鸿意识到,历史的惯性依然强大。荷兰人的威胁是真实的,而像郑芝龙这样游离于体制外的海上力量,或许可以成为暂时利用、甚至争取的对象,共同应对来自海洋的挑战。这既带来了新的复杂局面,也可能是一个打破僵局的契机。

他站在“动力研习所”的院子里,耳边仿佛同时回响着朝堂的争吵、女真边境的战鼓、东南海疆的炮声,以及“海蛟号”蒸汽机的轰鸣。这个帝国,内忧外患,积重难返。他深知,自己推动的每一点变革,都如同在布满荆棘的荒原上垦殖,艰难无比。但“海蛟号”的成功试航,以及外部压力带来的潜在合作可能,让他看到了一丝裂缝中的光亮。他必须更加小心,也更加坚定地,在这诡谲的时局中,为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