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财赋新策与初见龙孙(1/2)

万历三十七年的深秋,京城的风已带了些刺骨的寒意。沈惊鸿并未乘坐那辆略显招摇的、带有“动力研习所”标识的马车,而是换了一顶普通的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户部尚书赵世卿的府邸。这位老尚书为官清正,但也被日益窘迫的国库折磨得心力交瘁,府邸门庭不算冷落,却也绝无奢华之气。

通传之后,赵世卿亲自在书房门口相迎。他年近花甲,须发已见斑白,面容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透着户部掌印人特有的精明与审慎。

“沈郎中深夜到访,老夫有失远迎。”赵世卿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他对沈惊鸿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欣赏其能办事、出实绩,又对其不断“烧钱”的项目深感头痛。

沈惊鸿恭敬行礼:“赵部堂为国操劳,晚辈冒昧打扰,实因有几句关乎国计民生的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两人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清茶后便被屏退。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一灯如豆,映照着满架的账册文书。

沈惊鸿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赵部堂,近日晚辈观各地奏报,灾荒、边饷、宗禄、宫用……在在需钱,国库空虚,如履薄冰。长此以往,纵有强兵利械,亦无粮饷维系,恐生大患。”

赵世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沈郎中所言,正是老夫日夜忧心之事。开源节流,谈何容易?节流,则触犯各方利益;开源,则……”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意思却很明白,加征田赋已不可能,商税又征收不力。

“部堂明鉴。”沈惊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正因如此,我们或可另辟蹊径。晚辈有三策,或可略解燃眉之急,并为长远开源奠基。”

“哦?愿闻其详。”赵世卿抬了抬眼,并未抱太大希望,但沈惊鸿总能出人意料,他愿意一听。

“其一,严核边镇税课。”沈惊鸿道,“九边重镇,商贸往来频繁,各类榷场、茶马交易、过往商税,数额巨大。然其中多有将门、官绅插手,中饱私囊者众。晚辈建议,由户部与兵部、都察院联合,选派精干官员,持尚方剑,赴各边镇清查税课,建立直属户部的税课司,严格账目,确保税银直入太仓。此乃整顿旧有财源,阻力虽大,但见效或快。”

赵世卿目光一闪,边镇税收的黑幕他岂能不知?只是牵涉太广,动辄引起边军动荡,一直无人敢轻易触碰。沈惊鸿此议,可谓胆大包天,却也直指要害。他沉吟道:“此议……甚锐。需从长计议,人选、时机,皆需谨慎。”

沈惊鸿点点头,知道对方心动但顾虑极深,便抛出第二策:“其二,海洋之利,朝廷当分更大一杯羹。”他提到即将前往琉球宣威的水师,“如今东南海贸繁盛,民间海商富可敌国,然朝廷所得几何?仅靠市舶司那点抽分,远远不够。晚辈以为,当效仿宋元旧制,组建‘皇家海贸船队’,或由市舶司牵头,吸纳民间资本,但朝廷必须控股,专营利润最厚的几条航线(如往贩日本、南洋的丝、瓷、茶),所得利润,大部归入户部。同时,对往来商船,按其货值、吨位,征收更规范的‘船舶税’、‘货殖税’,而不仅仅是泊岸抽分。海洋,乃取之不尽的宝库,岂能尽由民间豪强独占?”

这一策,让赵世卿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掌管天下钱粮,对东南海贸的巨额利润早有耳闻,只是苦于朝廷无力也无合适名义介入。沈惊鸿提出的“皇家船队”和规范税收,无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此事……需得圣意允可,且需得力之人操办,以免与民争利之谤。”

“其三,便是这‘与民争利’之谤的核心——商税。”沈惊鸿目光灼灼,“我朝税制,重农抑商,然今日天下之财富,泰半积聚于商贾之手。他们利用漕运、官道之便,行销天下,赚取巨利,却几乎不承担与之匹配的税负。这不仅不公,更是国库枯竭之源!晚辈并非主张横征暴敛,而是建议,首先在运河枢纽、长江重要口岸、乃至京师德胜门等商贾云集之地,设立‘商品流通税卡’,按货物价值征收少量税款(如值百抽二、三),并建立‘商籍’制度,对坐贾行商进行登记,按其经营规模缴纳定额‘营业税’。此举初期或遭抵制,但只要税率合理,征收规范,长远看,必成国库重要支柱。”

沈惊鸿的三策,如同三记重锤,敲在赵世卿心上。每一条都指向了现有利益格局的敏感处,每一条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阻力,但每一条,也确实指向了切实可行的财源。他沉默了许久,书房里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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