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借势雷霆荡阉阴(2/2)
这话既是警告,也是给魏忠贤指了一条路——断尾求生,主动清理门户,将一些确实不法且证据可能被抓住的“自己人”抛出去,以保全自身和整个派系的核心利益。
魏忠贤是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沈惊鸿的暗示。他虽恼怒,但也知道这是当前最理智的选择。与其让清吏司或政敌来查,不如自己先动手,还能掌握一定主动权。
与此同时,陈子廷在接到沈惊鸿信件和感受到朝中暗流后,展现出了惊人的魄力。他并未因涉及魏忠贤而退缩,也未被那些试图借他之手攻击阉党的官员所利用。他严格按照清吏司的章程,在请示皇帝并获得“一查到底”的默许后,对奏疏中提及的关于魏良卿及几名太监的贪腐指控,展开了独立调查。
调查过程阻力重重,既有来自阉党内部的遮掩和恐吓,也有来自反阉党势力的“热心”提供可能夸大甚至伪造的“证据”。关键时刻,清吏司副使、镇国中尉朱统鑍的作用凸显出来。
朱统鑍乃太祖血脉,远支宗室,按制本只能领些禄米,做个富贵闲人。但因沈惊鸿早年推动的“宗室子弟量才录用”之策,加之其本人通晓刑名律法,性情刚直不阿,被朱由校亲自点选入清吏司,任副使,秩从三品。他身份超然,不依附任何朝臣派系,只忠于皇帝和法度。在查案过程中,每当遇到权贵以身份或背景施压、阻挠调查时,朱统鑍便会亲自出面。他无需多言,只需亮出其宗室身份和清吏司副使的职权,便足以让大多数宵小之辈胆寒——宗室办案,代表的是皇族自查的意志,其威慑力远非普通官员可比。
在朱统鑍的保驾护航下,陈子廷及其麾下如同精密的机器,得以排除干扰,只认确凿证据链。最终,查实魏良卿确实倚仗权势,以低价强购京畿良田数百亩,证据确凿;另有两名魏忠贤名下掌管皇庄、织造等事务的太监,存在收受地方商人贿赂、虚报账目等行为。
至于其他一些更严重的、但证据模糊的指控,清吏司则以“查无实据”予以搁置。
调查结果呈报御前。朱由校看着报告,心中了然。在魏忠贤“主动请罪”、“严加管束子侄”的表态下,朱由校最终下旨:魏良卿夺职,退还强占田产,罚俸一年;两名涉案太监移交内廷处理(后被魏忠贤亲自下令严惩);对魏忠贤本人,则申饬其“约束不严”之过,但并未深究。
这个结果,让试图借此掀起大风浪的反阉党官员大失所望,他们没能扳倒魏忠贤;但也让魏忠贤惊出一身冷汗,损失了几个爪牙,声势受挫。
而最大的赢家,是清吏司和陈子廷、朱统鑍。
经此一役,清吏司向全天下展示了其独特的行事方式:不依附任何党派,只忠于事实与律法;即便涉及权倾朝野的阉宦,也敢一查到底;调查严谨,不枉不纵。尤其是有宗室子弟朱统鑍坐镇,更彰显了皇帝肃贪的决心,也使得清吏司在面对皇亲国戚、勋贵高官时,少了许多顾忌,多了几分底气。其权威和公信力,在复杂的政治漩涡中初步确立。
朝野上下,无论是哪一派系,都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由皇帝亲手打造、由孤臣酷吏与铁面宗室共同执掌的新机构。它像一颗投入浑水的明矾,虽然未能瞬间让水体彻底澄清,却已开始让一部分沉渣泛起,并划定了一条“依法惩贪”的底线。
沈惊鸿在广宁得知结果后,微微颔首。清吏司度过了第一个真正的考验,朱统鑍的存在,果然起到了预想中的作用。他知道,大明的吏治积弊太深,绝非一个清吏司能彻底解决,未来的斗争将更加复杂。但这是一个开始,一个借助历史事件中的矛盾,将反腐利剑真正亮出,并且让宗室力量开始为国所用的开始。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辽东,内政的初步稳定,让他能更专注于那个即将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对手——皇太极。他知道,来自关外的风暴,并不会因为朝廷内部的新动作而稍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