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毒计(1/2)

幽静的茶室仿佛与世隔绝,唯有檀香缭绕。喻伟民面沉如水,指尖一枚羊脂白玉扳指被无意识地捻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对面,宿禾正襟危坐,看似平静,但紧握茶杯的指节微微泛白,透露出内心的紧绷。

“宿禾,”喻伟民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裹着冰碴,瞬间让室内的温度降了几分,“武当山那牛鼻子的尸身,究竟在何处?我让青铜卫搜遍了可能匿藏之地,为何杳无踪迹?”他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刺宿禾。

宿禾喉结微动,避开那锐利的视线,低声道:“主上息怒。那日情况紧急,警方与顾明远的人瞬息即至,属下不得已,只能先将尸身转移至一处绝对隐秘的所在。本想待风头稍过再行回禀处置,不料……”

“不料想以此作为拿捏本座的筹码?”喻伟民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宿禾,你跟了我这些年,应当明白,我最不喜的,便是节外生枝,自作主张。”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桌上茶杯中的澄澈茶汤竟微微震荡起涟漪。宿禾感到呼吸一窒,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他立刻离席,单膝跪地,姿态谦卑至极,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一丝委屈:“主上明鉴!宿禾对主上忠心,天地可表!暂缓处理尸身,绝非有二心,实因……实因属下在那株准备给新月的‘雪莲’上,额外添了点‘料’,恐计划生变,需留此尸身作为后手,以备不测!”

“哦?”喻伟民眼中寒光一闪,威压稍敛,但审视的目光愈发锐利,“说清楚。”

宿禾深吸一口气,抬头迎上喻伟民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属下深知新月性情刚烈,若仅凭药力催其偏执,恐易被梓琪或顾明远寻到化解之法。故而,属下斗胆,在雪莲中混入了一缕源自归墟深处的‘蚀心瘴’。此瘴气能于无声无息间扭曲心智,更关键的是,它能与服用者心脉相连。若……若将来新月这枚棋子有失控之虞,或主上需要更彻底地掌控她,便可凭借那道长尸身残留的特定法器气息为引,远程催动瘴毒,令其心智彻底迷失,沦为只听号令的傀儡!此举虽险,却可保计划万无一失。未及时禀报,是属下之过,甘受主上责罚!”

喻伟民沉默地听着,指间的扳指停止了转动。他深邃的目光在宿禾脸上停留良久,仿佛在衡量这番话的真伪与价值。茶室内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片刻后,他忽然轻笑一声,空气中的凝重瞬间冰消瓦解。

“起来吧。”喻伟民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赞许,“未雨绸缪,思虑倒算周详。看来,是本座多心了。”

宿禾心中巨石落地,依言起身,重新落座时,姿态愈发恭敬。

喻伟民亲手为他重新斟上一杯热茶,氤氲的茶香中,他缓缓道:“不过,你这份‘后手’,眼下或许用不上了。刚得的消息,新月服下雪莲后,效果比预期更烈,已与梓琪彻底决裂。梓琪日本之行无功而返,形单影只,如今已与顾明远那只老狐狸结成了同盟。”

宿禾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惊疑”:“顾明远竟公然插手了?这……”

“祸兮福之所倚。”喻伟民呷了口茶,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他们的同盟,看似坚固,实则根基浅薄。尤其是对刚刚遭逢至亲背叛、心神脆弱的梓琪而言,此刻最致命的,莫过于再次被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

宿禾立刻心领神会,眼中阴鸷之色一闪而过:“主上的意思是……要让这脆弱的同盟,从内部土崩瓦解?”

“不错。”喻伟民指尖蘸了少许清茶,在光洁的檀木桌面上轻轻划出一个圈,代表梓琪与顾明远的同盟,又在圈外点了数点,“顾明远有个心头肉,叫小满,亦是五大阴女之一,体弱多病,被他视若珍宝。我们需要一场‘意外’——让小满在接近梓琪时,‘恰好’受到看似源自梓琪力量属性的伤害;或者,让她‘意外’发现一些指向梓琪意图对小满不利的‘铁证’。”

他看向宿禾,目光幽深如古潭:“证据无需完美无瑕,只需疑窦丛生,足以在顾明远心中种下猜忌的种子。你说,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一个敏感多疑、刚被‘妹妹’背叛的梓琪,当所有线索都指向梓琪要伤害小满时,这纸糊的同盟,还能维持几时?当顾明远身边那些忠仆皆视梓琪为蛇蝎时,她岂不是顷刻间又回到了举目无亲、众叛亲离的绝境?届时,心神失守,意志崩溃,正是我们收取魂源、完成大业的最佳时机。”

宿禾脸上浮现出心领神会的阴冷笑意,如同暗处吐信的毒蛇:“主上妙算!此计攻心,直击要害,可谓釜底抽薪。属下这就去安排,定让这场‘意外’来得天衣无缝,让梓琪百口莫辩,彻底沦为孤家寡人!”

茶香依旧馥郁,但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已是凛冽刺骨的杀机。

宿禾并未立刻起身,他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谄媚与阴险:“主上,方才您提及顾明远,倒让属下想起一桩旧事,或可让这‘意外’更添几分精彩,确保顾明远与梓琪的反目,再无转圜可能。”

喻伟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属下派人多方打探,得知顾明远心中尚有一处毒瘤未解,便是他早年失散的儿子——赵晴空。”宿禾眼中闪着算计的光,“您之前运筹帷幄,已修复了顾明远同涵曦、孙启正同孙素的关系,顾明远身边看似铁板一块。但您可知,那赵晴空,的的确确是被孙启正暗中送到了赵家!而赵家家主赵宏,看似是个软柿子,且与孙启正是姑表老亲!当年顾明远联合刘权设计陷害孙启正时,赵宏同样被波及,对顾明远可谓积怨已深。”

宿禾越说越得意,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主上您想,若在‘小满遇险’这出戏码上演的同时,或稍后片刻,让顾明远‘偶然’得知,他苦苦寻觅的亲生骨肉,这些年来竟一直是由他的仇人赵宏抚养长大,甚至还跟了仇人的姓!哈哈哈……”宿禾忍不住低笑出声,“一个父亲,先是爱女遇险,矛头直指新盟友;紧接着又得知儿子被仇人掌控多年……这双重打击之下,顾明远对梓琪的怒火必将燎原,对孙启正乃至整个旧圈的信任也将彻底崩塌!到时,梓琪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真正是举目无亲了!”

喻伟民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眼中掠过一丝欣赏与更深的寒意。他缓缓点头:“此计甚毒……甚好。旧怨新仇,一并引爆。顾明远的心神一旦失守,不仅梓琪孤立无援,他麾下的力量亦将陷入混乱。宿禾,此事交由你一并筹划,务求时机精准,一击必中。”

“属下明白!定让这盆脏水,泼得梓琪永无翻身之日!”宿禾躬身领命,脸上尽是成竹在胸的狠辣。

好的,这段对话非常关键,它直接触及了喻伟民这个角色最核心的动机与内在矛盾,也是展现其复杂性的高光时刻。我将为您精心润色这段对话,使其更具张力与深度。

宿禾脸上那献计成功的得意之色尚未褪去,一个更深、更尖锐的疑问,如同冰锥般从他心底刺出,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问道:

“主上……请恕属下多言。那梓琪姑娘……她终究是您的亲生骨肉啊。属下……属下实在有些不解,您如此运筹帷幄,步步紧逼,甚至不惜利用小满之事,非要将她逼至众叛亲离、心神崩溃的绝境……这……这难道真要看到父女相残的下场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问出了那个最致命的问题:“主上手段如此……如此决绝,难道就不怕真到了图穷匕见的那一日,与梓琪兵刃相见,酿成无法挽回的人伦惨剧吗?那时,您……您又当如何自处?”

茶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檀香的青烟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宿禾屏住呼吸,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他已然做好了承受雷霆之怒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并未降临。喻伟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指间那枚白玉扳指再次被缓缓捻动。他的目光投向窗外虚无的远方,深邃的眼眸中,竟掠过一丝极为复杂难言的神色——那里面似乎有瞬间的恍惚,有一闪而过的痛楚,但最终,都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冰封般的决然所覆盖。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命运本身的冷酷:

“宿禾,你跟随我多年,见过生死,历过兴衰。应当明白,在这条通往‘白帝神域’的路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温情脉脉的父女之情可以存活的余地。”

他转过头,目光如古井寒潭,直射宿禾心底:“成就非凡之伟业,必行非常之手段,亦需承受非常之代价。 梓琪是我的女儿,这血缘羁绊,割舍不断。但正因如此,她的血脉,她的命格,才是开启新世界最完美、也是最不可或缺的‘钥匙’。”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狂热与冷静交织的诡异平静:“至于父女相残……那或许正是命运赋予我们这对父女最终的宿命。若她不能理解我的宏愿,不能为这伟大的牺牲而献身,反而要成为绊脚石……那么,兵刃相见,也不过是清理门户的必要步骤罢了。”

喻伟民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锤,敲在宿禾的灵魂上:“怕? 我若怕这区区人伦惨剧,当初就不会踏上这条路。我要创造的,是一个超越现有秩序、由我意志主导的新世界。在这个过程中,一切阻碍,无论是谁,都必须被清除。亲情……不过是这盘大棋中,一枚可以牺牲的棋子。”

他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但话语中的寒意却愈发刺骨:“况且,唯有当她被逼入真正的绝境,心神失守,她体内沉睡的‘女娲血脉’和‘阴女魂源’才有可能被彻底激发,达到最完美的状态,为我所用。这,才是对她‘价值’最大的尊重与实现。”

宿禾听着这番言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主上内心深处那焚尽一切的野心与冷酷。他不再敢多言,只是深深地低下头,恭敬应道:“属下……明白了。是属下愚钝,妄测天心。”

喻伟民摆了摆手,仿佛刚才谈论的只是天气一般寻常:“去吧,按计划行事。记住,慈不掌兵,情不立事。成败,在此一举。”

宿禾躬身退出茶室,直到远离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幽静的茶室,心中凛然——那条通往“白帝神域”的道路,注定将由至亲的鲜血铺就。

宿禾躬身退出茶室,轻轻掩上房门,心中仍因喻伟民那番冷酷的言论而波澜起伏。他正欲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回廊拐角处,一片深灰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那衣角的质地和颜色,他再熟悉不过——是刘权!

宿禾心中剧震,电光火石间,他已然明白:刘权并非恰巧路过,而是早已尾随喻伟民至此,并且,极有可能将方才茶室内那番关于利用小满、引爆赵晴空身世乃至不惜与梓琪父女相残的惊天密谋,听了个一清二楚!

“糟了!”宿禾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刘权与主上的关系复杂微妙,他此刻偷听,意欲何为?是担忧主上计划过于酷烈前来劝阻?还是……别有异心?

无论原因为何,绝不能让刘权将听到的内容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顾明远那边有所警觉!心思急转之下,宿禾眼中狠戾之色一闪。他不动声色地调整方向,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向那个拐角。

刘权显然也察觉到自己行踪暴露,正欲抽身退走,却已然不及!宿禾出手如电,五指如钩,瞬间扣住了刘权的手腕命门,一股阴寒内力透体而入,顿时让刘权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唔!”刘权闷哼一声,试图挣扎,但宿禾的修为本就高于他,又是猝然发难,他根本无力反抗。

“刘长老,真是巧啊。”宿禾压低了声音,语气冰冷刺骨,“不在前厅处理事务,怎有雅兴到此地……听墙角?”他手上加力,钳制着刘权,不由分说地将其拖拽向刚刚离开的茶室。

“砰”的一声,茶室门被宿禾用力推开。他拽着面色铁青、试图运功冲开禁制的刘权,重新出现在喻伟民面前。

“主上!”宿禾将刘权往前一推,使其一个踉跄险些跪倒,随即厉声禀报,“属下刚出门口,便擒获此獠!他鬼鬼祟祟潜伏在外,窥听主上谈话,形同奸细!请主上发落!”

茶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喻伟民缓缓抬起眼,目光从宿禾脸上,移到他身旁脸色难看、气息微乱的刘权身上。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惊讶或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他轻轻放下茶杯,杯底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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