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刘权寄希望于林悦(2/2)
冰冷的石墙硌着林悦的脊背,眉心那暗红烙印如同活物般灼烧,每一次脉搏跳动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剧痛。刘权枯瘦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连同那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死亡气息一起远去。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个狭小的囚笼,只剩下林悦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母狗……”
“你的命……和她们绑在一起了……”
“别让我……最后一步棋……白费……”
恶魔嘶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恨不得生啖其肉!就是这个男人,将她拖入这万劫不复的地狱,用最肮脏的手段折辱她,摧毁她作为人的一切。
可就在这汹涌的恨意即将吞噬理智时,一些破碎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强行挤了进来。
**是新月。** 那个总是穿着刺眼红袄、眼神淡漠得像星辰碎片的少女。在刘权命令下,她们被迫一起执行过某些阴森的任务。她记得新月看她的眼神,没有怜悯,没有鄙夷,只有一种……近乎洞悉一切的冰冷平静。新月的力量强大得令人恐惧,像不属于这个世界。有一次,在血池边缘,她被失控的怨灵险些拖下去,是新月随手挥出的星辉斩断了那些鬼爪。新月甚至没看她一眼,仿佛只是拂去一片碍眼的尘埃。那时林悦只觉得屈辱和更深的恐惧。可现在回想起来,新月那强大背后的疏离,是否也是一种……枷锁下的麻木?她和新月,还有梓琪、晓禾、阿凤……她们五个,在刘权眼里,在“他们”眼里,是不是都只是等待被使用的“材料”?
**还有阿凤。** 那个沉默寡言,眼神总是带着一丝怯懦和迷茫的女孩。林悦曾见过阿凤被刘权用某种秘术惩罚,疼得在地上翻滚抽搐,像离水的鱼。那一刻,阿凤眼中的恐惧和绝望,林悦感同身受。她们都是被拴在刘权这条毒藤上的蚂蚱,谁又能比谁高贵?刘权对她们施加的痛苦,并无分别。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林悦沸腾的恨意。
刘权……他自己呢?
他刚才的样子,哪里还像个掌控一切的恶魔?他佝偻着背,咳嗽得像要把肺都吐出来,脸色灰败得如同坟墓里刚爬出来的僵尸。那双浑浊眼睛里最后爆发的,不是掌控欲,而是……恐惧?对“他们”的恐惧?对他口中喻伟民即将步他后尘被“吞噬”的恐惧?
“……抓了我最在乎的人……我没得选……”
“……喻大哥……他也会……像我一样……被吞噬……挡不住的……”
他死前对那个小女孩梓琪说的话,断断续续地在她脑海里拼接。他说这些话时,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绝望的关切,是真的。他提到“最在乎的人”时,那种被捏住心脏的痛苦,不像伪装。
林悦蜷缩得更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新的疼痛驱散这荒谬的认知。可怜他?一个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恶魔?她疯了吗?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心底顽固地响起:如果他只是“他们”手里一把更锋利也更早磨损的刀呢?如果他的恶,并非全然出于本心,而是被更深的绝望和胁迫逼出来的呢?他最后那句“没背叛过”……又是对谁说的?喻伟民?那个即将成为下一个“他”的男人?
还有他告诉自己的“秘密”——关于梓琪和新月的重要性,关于“那一天”要对付的“三叔背后”,关于……阻止喻伟民彻底堕入深渊的可能方法。这真的是为了利用她吗?还是……在生命尽头,他唯一能做的、指向未来的挣扎?
他烙印在自己眉心的,是诅咒,但也像是一把……指向生路的、染血的钥匙。这把钥匙指向的,是梓琪和新月,是那个他口中即将变成怪物的喻伟民,更是要对抗那隐藏在幕后的、连他都恐惧到骨子里的庞然大物。
“对付……三叔……背后……”
这几个字蕴含的分量,让林悦不寒而栗。刘权提到“他们”时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把自己这个“母狗”推出来,塞给她这些零碎的信息,与其说是信任或利用,不如说是一个溺水者在沉没前,用尽最后力气抛向岸边的……一个微乎其微的求救信号?一个指向复仇方向的标记?
林悦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刘权消失的那片黑暗。眉心烙印的灼痛依旧清晰,恨意并未消散分毫。
但此刻,那浓烈的恨意里,却混入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惊悸的、冰冷的困惑。
刘权……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纯粹的、以折磨人为乐的恶魔?
还是一个被更大的黑暗吞噬、在绝望中挣扎嘶吼、最终以自身为饵布下残局的……可怜又可悲的疯子?
人?魔?鬼?
她找不到答案。只有眉心那枚暗红的烙印,如同一个沉默的烙印,在无声地燃烧,提醒着她:无论刘权是谁,她的命运,已经和那个疯子临终的棋盘,死死绑在了一起。前方,是更深的未知与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