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学校(2/2)
犹豫片刻,林墨没有走向藏书阁或张教授的办公室。他转入一条僻静的小路,绕过几栋老建筑,来到一片竹林掩映的教工宿舍区附近。
他利用黄昏的光线、建筑物的阴影、以及他对这片区域的熟悉,悄然靠近梁先生的房子。
院内,梁先生正坐在一把旧藤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他面前的小石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但他并没有看,只是望着角落里一丛在寒风中瑟瑟的残菊出神。
老人比上次见时更显清瘦,侧脸在暮色中如同刀削石刻,但脊背依旧习惯性地挺直。林夫人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轻声劝说着什么。梁先生摆了摆手,接过药碗,慢慢地喝着。院子里没有外人,只有暮色、寒风,和一种沉重的寂静。
林墨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院内的每一个细节。柴火堆得整齐,屋檐下挂着风干的玉米和辣椒,窗玻璃擦得干净。生活物资看起来并无短缺,甚至比许多普通人家还要齐整些。
老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整洁。他重点观察了梁先生的精神状态——眼神有些黯淡,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思和疲惫,但并没有恐惧或惶然,更多的是一种沉寂的的坦然,以及望向书籍时一闪而过的、难以割舍的痛惜。
停留了约莫十分钟,林墨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接着,他以类似的方式,接近了张维翰教授居住的筒子楼。他利用楼道的阴影和人们下班回家时的短暂嘈杂,如同一道模糊的影子,快速掠过。
在张教授家那扇贴着旧年画的房门外,他停留了更短的时间。门内传来张教授有些沙哑但依旧清晰的咳嗽声,以及他与家人平淡的对话,似乎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门口放着两棵白菜和几颗土豆,是常见的冬储菜。一切听起来,也只是寻常百姓家的日常,带着几分压抑的平静,但并无激烈的冲突或明显的窘迫。
林墨没有再停留,迅速离开了教工宿舍区。当他重新出现在那条僻静小路上,融入稀疏的路灯光晕中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
他缓步向校外走去。寒风穿透他单薄的工装,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冷。
亲眼所见,证实了他的判断。像梁先生、张教授这样的学术泰斗,已然被推到了风口,精神上的压力与屈辱可想而知。但在物质生活上,至少眼下,似乎还未到极端困顿的地步。
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或许是某种更大的风暴来临前,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这不是个人恩怨,不是简单的误会。这是一股正在逐渐加速、裹挟一切的洪流。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洪流面前,渺小如尘埃。明面上的对抗、声援,不仅徒劳无功,反而可能引火烧身,加速某些他不愿看到的后果。
他能做的,太有限了。而在自身层面,唯有更快地强大起来,将技艺磨炼到足以安身立命、甚至在未来可能提供一丝庇护的境地。八级工,不仅仅是一个称号,更是他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里,能够握在手中的一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