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逆鳞（2/2）

他猛地回想起来，今日清晨，他在后院进行那套“中二”晨练时，似乎有过一个大幅度的转身动作……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系带松脱，平安符悄然滑落，而他当时浑然未觉。

原来……根本没有贼。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丢的。

意识到这一点，陈潇脸上那骇人的暴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几乎虚脱般的松懈，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与自嘲。他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平安符，仿佛握着什么绝世珍宝，久久没有言语。

周围的兵丁仆役们见状，都暗暗松了口气，悄然退下，留下陈潇一人站在原地，对着掌心的平安符，神情复杂难明。

辛诚远远看着，并未上前打扰。他只是更加确认了之前的判断。这位陈大人，内心有着不为人知的、极其在意和脆弱的一面。

与此同时，天剑门后山，禁地之外。

两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借助着山石林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卡。正是身着夜行衣的秦烈焰与凌云。

秦烈焰身法灵动如焰，对机关陷阱有种野兽般的直觉；凌云则对师门地形、巡逻规律了如指掌。两人配合之下，竟是有惊无险地穿过层层防卫，来到了一处位于后山僻静角落、看似是堆放杂物的旧仓库前。

此处守卫反而比其他地方更加森严，不仅明处有弟子值守，暗处还潜伏着数道晦涩的气息。

凌云眼神冰冷，指向仓库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被藤蔓半遮掩的通风口。那里，是他年少时偶然发现的、通往仓库内部的一处破损，寻常人绝难察觉。

两人屏住呼吸，如同滑腻的游鱼，先后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仓库内部光线极其昏暗，弥漫着一股陈腐与药草混合的怪异气味。借着从通风口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他们勉强能看清，仓库内部已被改造过，隔出了一间简陋的囚室。

囚室中央，一个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老者。他双眼紧闭，面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呼吸微弱而绵长，仿佛陷入了深沉的定境。正是天剑门掌门——玄诚子。

然而，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双手手腕、双脚脚踝处，皆缠绕着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泛着幽光的细密丝线，丝线的另一端深深嵌入墙壁之中，限制了他的行动。更令人心悸的是，他露出的脖颈皮肤下，隐约可见几道如同细小虫豸般的青黑色纹路在缓缓蠕动，透着一种邪异的气息。

蛊毒！

凌云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师傅果然是被囚禁于此，并且身中剧毒！

他再也抑制不住，一个箭步冲到囚室那简陋的木栏前，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轻唤道：“师傅！”

蒲团上的玄诚子，那如同石雕般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曾经清澈如剑、洞彻世情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浑浊与疲惫，但在看到凌云的那一刻，那浑浊之中，猛地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担忧与焦急所覆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气流摩擦喉咙的嘶哑声响。他只能用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快走。

秦烈焰也跟了上来，看到玄诚子的惨状，饶是她性子泼辣，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低骂道：“这帮天杀的混蛋！”

凌云死死握着囚室的木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师傅眼中的阻止与担忧，心中如同刀绞。他明白了，师傅当年的驱逐，果然是为了保护他，让他远离这师门早已滋生的黑暗！

他找到了师傅，但眼前的景象，却比找不到更让他心痛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