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初会（1/2）

北域，张无忌隐居的山谷，依旧温暖如春，与外界的风雪凛冽恍如两个世界。药庐旁，沈青棠正细心地将几株新采的草药分类晾晒，动作轻柔，眉宇间却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轻愁，那是为远在冰谷、音讯渺茫的辛诚所挂心。

谷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旋即，一个清亮带着些许沙哑，却难掩勃勃英气的女声响起：

“赤焰寨秦烈焰，求见张教主、赵夫人！特为沈青棠姑娘，送药而来！”

沈青棠晾晒草药的手微微一顿，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她来了。那个在辛诚信中提及，性情如火，曾与他并肩在西域破敌的赤焰寨女首领。那个……或许在辛诚心中占据着不同位置的姑娘。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草药，整理了一下因劳作而略显散乱的鬓发和衣襟，努力让脸上的笑容显得温婉自然，朝着谷口迎去。

赵敏也从竹楼中走出，她心思玲珑，早已从沈青棠平日偶尔的失神和只言片语中，猜到了几分端倪，此刻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笑容，跟在沈青棠身后。

谷口，秦烈焰利落地翻身下马。她依旧是一身火红的骑装，风尘仆仆，却掩不住那双如同西北烈日般灼灼的眼眸。她身后跟着几名精悍的寨丁，小心翼翼地抬着那个封存着千年火芝的玉盒。

四目相对。

沈青棠看到的是一个明艳张扬，如同戈壁滩上最倔强红柳般的女子，眉宇间的洒脱与野性，是她这般长于深宫、后来虽历经变故却终究温婉的性子所没有的。

秦烈焰看到的则是一个清丽脱俗，如同江南烟雨浸润出的白莲般的女子，那份宁静婉约的气质，确实能轻易激起男子的保护欲。她记得这张脸，虽然只是多年前在龙门客栈那混乱一夜的惊鸿一瞥，但印象深刻。原来，她就是辛诚心心念念要救的沈青棠。

“沈姑娘。”秦烈焰率先开口，抱拳一礼，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江湖儿女的爽快，“幸不辱命，赤焰寨秦烈焰，将‘赤阳火芝’送到。”她一挥手，寨丁立刻将玉盒奉上。

沈青棠连忙还礼，声音温软：“有劳秦姑娘千里奔波，青棠感激不尽。”她接过那沉甸甸的玉盒，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阳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对秦烈焰的感激是真心实意的。

赵敏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在谷口站着了。秦寨主一路辛苦，快进来喝杯热茶，歇歇脚。青棠，去把我前日新制的桂花糕端来。”

三人进入竹楼客厅落座。沈青棠奉上香茗点心，气氛 i带着些许客套的拘谨。

秦烈焰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喝了一口茶，便主动说起了赤焰寨的情况，尤其是那场让整个寨子陷入狂喜的大丰收。

“……你们是没看见！那玉米棒子，金灿灿的，个个都比男人的拳头还粗！还有那红薯，挖出来堆得像小山一样！寨子里的老人孩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粮食！”秦烈焰说起这个，眼睛都在发光，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与激动，“往年这个时候，寨子里都要为过冬的粮食发愁，男人们不得不冒险进更深的雪山采药，每年都有人回不来……可现在，不一样了！辛诚他……他真的做到了！他给了我们寨子一条活路，一个看得见的未来！”

她的话语质朴，却充满了力量，描绘出的画面让沈青棠和赵敏都能感受到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对辛诚的由衷感激。

沈青棠安静地听着，心中也为辛诚感到高兴，他能用自己带来的东西帮助到那么多人，这一定是他所愿看到的。但与此同时，一股细微的、难以言说的酸涩感，也悄然在心间弥漫开来。秦烈焰口中那个“他”，是如此的鲜活、有力，带着改变他人命运的耀眼光芒。而她呢？似乎一直是那个需要被他保护、被他拯救的人。

“辛公子……他确实总是能创造奇迹。”沈青棠轻声附和，笑容有些勉强。

秦烈焰敏锐地察觉到了沈青棠情绪细微的变化，也感受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属于情敌之间的微妙气场。她放下茶杯，那双如同烈火的眸子直视着沈青棠，没有任何迂回，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得如同她挥出的弯刀：

“沈姑娘，我喜欢他。”

“噗——”一旁的赵敏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赶紧用袖子掩住，瞪大了眼睛看着秦烈焰，这姑娘……也太直接了吧！

沈青棠更是浑身一僵，端着茶杯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她没想到秦烈焰会如此毫无顾忌地说出来。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冲击力依旧巨大。

秦烈焰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她看着沈青棠，眼神坦荡，甚至带着一种执拗的认真：“我知道，你们之间有契约，有情分。我也不在乎。喜欢就是喜欢，藏不住，也没必要藏。这是他教给我的‘诚’，对自己诚实，对感情诚实。”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坚定，却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多了几分感慨：“在西域，他明明自身难保，还想着指点我破敌，教我用‘围魏救赵’，告诉我‘行动本身就是一种诚’。在寨子里，他顶着所有人的怀疑，也要把那些作物种下，因为他‘诚’于承诺，要给我们找一条活路。我看得到他的好，感念他的恩，更折服于他这个人。这份心意，我秦烈焰，认了！”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沈青棠耳边。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秦烈焰的爱，是如此的炽热，如此的坦荡，如此的……具有侵略性。与她那种含蓄的、深藏心底的依赖与眷恋，截然不同。

赵敏看不下去了，放下茶杯，柳眉微挑，语气带着维护：“秦寨主，你这话说的倒是爽快。可感情之事，总讲究个先来后到，两情相悦吧？青棠与辛诚相识于微末，彼此扶持，历经生死，这份情谊，岂是旁人几句‘喜欢’就能轻易撼动的？”

秦烈焰看向赵敏，毫无惧色：“赵夫人，感情若真能论先来后到，那世间又何来那么多痴男怨女？我敬重沈姑娘，也感激她。但我秦烈焰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我喜欢他，便会去争，去努力，至于他最终选择谁，那是他的事。但若连争都不争，便自行放弃，那才是对我自己，对这份心意的最大不诚！”

沈青棠低着头，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心中五味杂陈。秦烈焰的“诚”，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内心的不安与怯懦。她一直被动地接受着辛诚的庇护与付出，却从未像秦烈焰这般，如此勇敢、如此直接地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就在这时，秦烈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辛诚呢？他应该比我先到才对，怎么不见他人？”

沈青棠心中一紧，低声道：“他……他去北边玄冰谷了，为了寻找最后一味药引‘万年冰魄’。”

“什么？！玄冰谷？！”秦烈焰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就是那个传说中极寒死寂，连鸟兽都绝迹的玄冰谷？！他一个人去的？！”

“还有释空大师陪同……”沈青棠补充道，声音更低了。

“释空大师？！那有什么用！”秦烈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焦急，“你明明知道他……他之前为了找你那药引，在西域就已经……就已经伤了根本！失去了那神奇的能力！他现在跟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区别？！玄冰谷那种地方，危机四伏，还有那劳什子‘空心人’虎视眈眈！你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去？！你怎么能让他去冒这种险？！”

她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鞭子般抽在沈青棠的心上。每一个字，都戳中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和自责。

沈青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危险？可她当时被同心蛊和可能存在的“定魂枝”与“赤阳火芝”的抉择所困扰，心神大乱，后来又……又因为那点女儿家的小心思，未能坚决阻拦……

赵敏见沈青棠被质问得摇摇欲坠，心疼不已，立刻挡在她身前，对秦烈焰怒目而视：“秦烈焰！你放肆！青棠她身中奇蛊，自身难保，辛诚去寻药是为了救她！她难道不担心吗？你凭什么在这里指责她？！”

秦烈焰看着沈青棠那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又看了看护犊子的赵敏，胸中一股郁气难平。她猛地一跺脚：“好！好！你们都有理！是我多管闲事！”

她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佩刀，转身就往外走，语气斩钉截铁：“药已送到，我的任务完成。我现在就去玄冰谷找他！”

“站住！”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张无忌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他看了看屋内情形，心中了然，对秦烈焰道：“秦姑娘，你连日奔波，人马皆疲。从此地去往玄冰谷，路途遥远，且越往北越是苦寒险恶。你此刻状态，贸然前往，非但帮不上忙，恐怕自身难保。”

他语气沉稳，带着长者的关怀与权威：“听我一句，在此修整一日，养足精神，备齐御寒物资，明日再出发不迟。辛诚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更有释空大师护持，未必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