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牛粪与鲜花(1/2)

婚宴的喧嚣渐渐落下,杯盘狼藉。爸妈开始跟着寨子里帮忙的人一起收拾碗筷,擦桌子,扫地。妈和几个婶子凑在一堆,清洗着油腻的碗盘。水冰冷,她们的手都冻得通红。

那几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自然也没闲着,一边假模假样地帮着收拾,一边又开始了她们的口舌功夫。一个穿着藏蓝色棉袄的婶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妈,脸上堆着假笑,声音提得老高,像是故意要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秀秀啊,不是我说,咱们寨子里这些新媳妇老媳妇的,就属你长得最标致了!瞧瞧这眉眼,这脸盘,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她说着,眼睛还瞟向另一边正在收拾桌子的四婶小罗艳,“还有你家老四媳妇,小罗艳,那也是咱们寨子的一枝花!啧啧,你们俩啊,真是两朵鲜花……”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旁边另一个龇着满口黄黑牙齿的妇女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上,发出嘎嘎的笑声:“可惜啊可惜,两朵鲜花都插在牛粪上喽!哈哈哈……”

几个女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前仰后合地笑起来,那笑声尖利又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和某种说不清的恶意。

我妈秀秀正在洗碗的手顿住了,她没抬头,也没吭声,只是用力地搓着一个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那个黑牙齿的妇女笑够了,又把目光转向我,上下打量着,那眼神像在估量一件货物:“秀秀,你这大女儿随你了,真的好看!这大眼睛,高鼻梁,跟画儿上的洋娃娃似的。二女儿嘛,就像她爸多点。小九也像你,秀气!”

她先是夸,可话锋一转,语气就带上了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轻慢:“不过啊,长得再好有什么用?女娃娃嘛,脸蛋再俏,还能当饭吃?最后还不是要嫁人?你看你秀秀,当年长得不好吗?还不是嫁到我们这穷山沟沟里来了?”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割着人的心。她不是在夸赞,而是在宣判,宣判所有女性注定的命运——无论美丑,最终的价值就是“嫁人”,而嫁到这穷山沟,就是一种惋惜,一种“鲜花插牛粪”的浪费。

我站在不远处,听着这些话,看着妈妈沉默而隐忍的背影,心里的火苗蹭蹭地往上冒。昨天那些议论我的话语,和今天这些评价我妈、评价所有女人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而令人作呕的网。

她们凭什么?凭什么用“牛粪”来形容一个地方,形容一群人?凭什么觉得女人长得好看就是用来评价她配不配得上男人的筹码?凭什么认定女人的归宿就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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