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个人的家(1/2)

他们走了,真走了。屋里彻底空了,静得吓人。那点挤出来的暖和气儿,一下子就被抽干了,剩下个冰冷的、黑黢黢的壳子,和我这个没处搁没处放的“野人”。

奶奶可算逮着理了,骂得更欢实。“丧门星!克爹克娘的东西!要不是你,你爸妈能扔下这个家不管?看着你就来气!”她好像把爸妈走的火气,全撒我一人身上了。骂得比往常更毒,更难听。

我缩在小黑屋里,不敢吱声。肚子饿得咕咕叫,锅里是空的,米缸快见底了。分家时分的那点口粮,眼看就要吃完了。爸妈走时说的“寄钱回来”,影子都没见着。

奶奶才不管我们这屋的死活。她那边该吃吃该喝喝,偶尔扔过来两个啃剩的包谷棒子,或者一小碗馊了的剩饭,像喂狗一样。“饿不死就行!”

我不能真等着饿死。得自己找吃的。

上学路上,眼睛不再只看路了,像探照灯一样扫着路边。看到能吃的野菜,马齿苋、荠菜、灰灰菜,赶紧蹲下揪一把,塞进书包里。放学打猪草的时候,也给自己划拉点能下肚的野果子,酸溜溜的,涩得拉舌头,但能顶饿。

有时候饿狠了,趁奶奶不注意,溜到屋后她的小菜园子里,偷摸揪两把小青菜叶子,或者挖个还没长成的红薯,揣在怀里,跑回小黑屋,生的就啃了。吃得一嘴泥,心里砰砰跳,怕被她发现。

水也得自己挑。那井绳又粗又沉,我人小,没力气,一次只能摇上来小半桶。扁担硌在瘦骨嶙峋的肩膀上,压出深深的红印子,疼得钻心。走一步,晃三晃,水洒出来,湿了破布鞋,脚冻得麻木。来来回回好多趟,才能把灶房那口小水缸添个底儿。奶奶看见了,还要骂:“磨磨蹭蹭!挑点水跟要你命似的!洒了一地,糟践东西!”

柴火也得自己砍。后山上的枯树枝不好找,得往深里走。抡起比我还高的砍刀,手臂震得发麻,半天才能砍一小捆。背回家,奶奶还要挑拣:“净捡些细毛毛柴,不经烧!没用的东西!”

晚上睡觉,最难受。那破床一下子变得那么大,那么空。四面漏风,被子又薄又硬,根本焐不热。我把身子蜷成一团,使劲缩在角落里,想象着弟弟妹妹还在身边的样子。可摸到的,只有冰凉的、带着霉味的床板。

静,太静了。只有老鼠在屋顶棚上窸窸窣窣跑动的声音,还有窗外呼呼的风声。有时候能听见奶奶在主屋那边的咳嗽声、骂声,或者和爷爷低低的说话声。那些声音,反而让我觉得更孤单,好像全世界就剩我一个人被扔在这小黑屋里。

害怕。怕黑,怕静,怕老鼠,怕奶奶不知道啥时候会冲进来骂人。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窗户纸从黑变灰,再慢慢亮起来。

只有一样事,我没落下——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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