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致命通话》（2/2）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作为被停职调查的镇长，他没有任何权限调取公民的通话记录。这是违法的，也是纪委明令禁止他触碰的红线。

但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笔记本上“王猛”的名字。王猛是派出所所长，他有权，也完全有可能在事后查看甚至“处理”张万和的通话记录。如果张万和的死与王猛有关，那么通话记录里必然有王猛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拿起了那部老旧的功能机。这部手机，是他此刻与外界唯一的、脆弱的联系方式。他翻到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备注为“老钱”的号码。

钱卫东，他在青江大学计算机协会的学长，曾经是个技术极客，如今在省城开一家不大不小的网络安全公司，偶尔也接一些“灰色”地带的私活，比如帮人恢复数据、调查网络欺诈之类的。两人私交不错，但李双林为人正派，从未因私事找过他。此刻，李双林也清楚，自己的这个请求，正在滑向危险的边缘。

他编辑了一条极其简短的短信，措辞小心到了极致：“钱哥，方便时，回电。双林。”他不敢在短信里提及任何实质性内容。

按下发送键后，他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感觉掌心一片湿冷。他在赌博，赌钱卫东的义气和职业操守，也在赌这部老旧手机、这个号码尚未被完全监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窗外的天色由墨黑渐渐转为深蓝，远处传来了第一声鸡鸣。

就在李双林几乎要放弃希望时，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的正是“老钱”的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接通电话，压低了声音：“钱哥？”

“双林？真是你？怎么用这个号？我听说你……”钱卫东的声音带着惊讶和关切，显然也听到了些风声。

“钱哥，长话短说，我遇到大麻烦了，需要你帮我查点东西。”李双林打断他，语速极快，但吐字清晰，“查一个人，他叫张万和，身份证号是……查他本月13号晚上，大概八点到十二点之间的所有主叫、被叫通话记录，重点是联系最频繁的，或者通话时间最长的号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李双林知道，这个请求让钱卫东为难了，这是严重违规的行为。

“双林，你……”钱卫东的声音充满了犹豫和担忧，“你知道这不合规矩，风险太大了！你到底惹了什么事？”

“钱哥，我被人栽赃陷害，停职审查。张万和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我现在能信的，只有你了！”李双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恳求，“我只需要知道他和谁通过话，特别是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谁！这关系到一条人命，也关系到我的清白！求你！”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双林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不能怪钱卫东，谁愿意为了一个“落难”的朋友，去冒身败名裂甚至牢狱之灾的风险呢？

就在他准备苦涩地挂断电话时，钱卫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妈的！你小子……把身份证号再报一遍！发短信给我！记住，就这一次！不管查到什么，以后都别再找我干这个！还有，出了事，你他妈自己扛着，别说认识我！”

“谢谢！钱哥，大恩不言谢！”李双林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声音有些哽咽。他迅速挂断电话，将张万和的身份证号再次确认无误后，用短信发了过去。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李双林虚脱般靠在椅背上，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了。他完成了一次危险的跨界求助，将一份沉重的信任和风险，压在了远在省城的钱卫东身上。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钱卫东的消息，等待那可能决定他命运的通话记录。

他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晨曦微露，驱散着夜的寒意。但他的内心，却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加焦灼。他知道，自己刚刚迈出了极为危险的一步，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而下一步，是会找到坚实的彼岸，还是……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