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倒计时（1/2）

凉州城北，匠作坊专属试验场。夜色被数十支熊熊火把驱散，场地中央，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在火光中显现。

这便是“惊雷-ii型”车载弩炮。与之前固定或需要复杂组装的型号截然不同，它被安装在一辆特制、加固的四轮车上，车身以硬木为骨，包裹铁皮，轮轴粗壮，可两马拖曳快速机动。炮身主体是一具放大了近一倍、经过多重强化的钢臂扭力弩，采用全新的齿轮绞盘上弦机构，只需四人操作，上弦时间比旧型号缩短近半。最引人注目的是其可调节俯仰和左右各三十度射界的炮架，以及车尾加装的一个小型配重箱——用于发射后抵消部分后坐力，提高连续射击稳定性。

鲁衡大匠师眼窝深陷却精神亢奋，亲自为林惊雪和赵珩讲解：“将军，殿下，此炮全重约一千五百斤，平地两马可拖行，崎岖地形需四马。最大射程八百步，有效杀伤射程五百步。使用特制重型‘破城锥’箭，可洞穿寻常砖墙；若换装‘震天雷’爆弹，最远投掷四百五十步，误差不超过三十步。最妙的是这炮架和配重，打完就能走，绝不给敌军反击的固定靶子！”

林惊雪仔细检查了每一个关键部件：齿轮的咬合、钢臂的淬火纹路、炮架转轴的润滑、配重箱的锁定机关。她甚至亲自试了试绞盘的手感，点了点头：“结构合理，考虑到了机动与火力的平衡。测试数据如何？”

“回将军，白日已进行三轮空载和减装药测试，机括运转正常，炮架稳固。就等您下令，进行满装药实弹校验！”鲁衡搓着手，跃跃欲试。

赵珩看着这凝聚了凉州最新匠造智慧的战争机器，眼中异彩连连。他虽见识过“惊凰营”的战术和“圣骸”的诡谲，但这种将重火力与机动性结合的思路，依然让他感到震撼。“此物若列装成军，野战攻坚，无往不利。”他低声感叹。

“开始吧。”林惊雪下令。

目标设在五百步外，是一堵模仿西夏边堡墙体、厚达三尺的土坯夹石垒墙。

操作手就位，绞盘转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粗如儿臂的弓弦被缓缓拉开，扣入机牙。另一名装填手将一枚重达四十斤、头部呈尖锐三棱锥形的“破城锥”放入滑槽。

“预备——放！”

“嘣！！！”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为之一缩的巨响！弩炮车身猛地向后一震，配重箱里的铁块哗啦作响，但车轮只向后滑动尺许便稳稳停住。而那道黑影已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狠狠扎向远处的土墙！

“噗——轰隆！”

“破城锥”几乎整个没入墙体，只留下尾部在剧烈颤抖！以命中点为中心，土石墙体猛地向内凹陷，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丈余范围，大块土石崩落！这还只是物理撞击的效果。

紧接着，第二轮测试开始。这次装填的是一枚加大号的“震天雷”爆弹。

发射！爆弹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精准地落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墙体后方预设的杀伤区域。

“轰——！！！”

比“破城锥”撞击更猛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起两丈多高，冲击波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墙体彻底摧垮，烟尘弥漫！即便是五百步外，也能感受到地面的轻微震颤和扑面而来的热风。

校验成功！威力远超预期！

围观工匠和部分被允许在场的军官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鲁衡激动得老泪纵横。赵珩抚掌赞叹：“有此利器，何惧西夏铁鹞子冲锋，何愁边堡不克！”

林惊雪却依然冷静，对鲁衡道：“记录数据，重点分析连续射击三次后，各部件的应力变化和磨损情况。另外，立刻着手制定标准化生产流程和操作手册，同时开始训练第一批炮组。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至少十架这样的弩炮，和配套的熟练炮手。”

“是！将军！”鲁衡挺直腰板，信心百倍。

新火铸就的锋刃，已然成形。它将为凉州，也为这场愈演愈烈的博弈，增添至关重要的筹码。

几乎在凉州校验新弩炮的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星陨湖畔，冲突在寂静中骤然爆发。

赵珩调派的皇城司精锐——代号“夜枭”的八人小队，在向导带领下，与韩猛小队留守监视的三人汇合。他们带来了更专业的侦测工具和更强的战斗力，也带来了燕王“清除可疑势力、优先探查湖底”的密令。

汇合后不过两个时辰，“夜枭”的暗哨便发现了异常：一队约十五人的黑衣人，正从戈壁深处悄然接近星陨湖南岸的一处隐秘石坳，那里似乎有他们提前布置的临时据点。

“不是上次清理痕迹的那批。装备更精良，行动更有章法。”“夜枭”队长，一个面容平凡、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汉子，低声对韩猛小队的副手道，“看来盯上这里的人，不止一拨。王爷有令，清除威胁。我们动手，你们策应，若情况有变，立刻带现有情报撤回凉州。”

副手点头。他们人少，且带有重要样本和记录，不宜直接卷入高强度冲突。

“夜枭”小队如同真正的夜枭般无声散开，利用夜色和地形，向那处石坳摸去。他们的目标是悄无声息地解决外围警戒，然后突袭核心。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石坳不足百步，即将发动时，异变再生！

星陨湖那暗红色的水面，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并非风吹，而是从湖心深处涌起大量气泡，仿佛水被煮沸！同时，湖畔那些黝黑坚硬的怪石，其中几块体积较大的，表面骤然亮起与“圣骸”相似的、极其黯淡的暗红纹路！纹路明灭不定，如同呼吸！

这一突变，不仅让“夜枭”小队动作一滞，更让石坳中的黑衣人也瞬间警觉！他们显然也对这异象感到意外和不安，纷纷起身戒备，望向湖面。

就在这时，更骇人的事情发生了！

湖岸边缘，淤泥之中，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数具体型模糊、似乎由湖底黑泥与破碎黑石勉强粘合而成的“东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们没有明确五官，只有大致的人形轮廓，动作僵硬，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和微弱的暗红光泽，摇摇摆摆地朝着石坳方向和“夜枭”小队潜伏的位置，缓缓逼近！

“什么鬼东西？！”一名黑衣人失声惊呼。

“夜枭”队长瞳孔骤缩。这绝非已知的任何敌人！他当机立断：“原计划取消！目标改变，试探那些‘东西’，收集情报，然后撤退！避开黑衣人！”

小队成员立刻执行。弩箭悄无声息地射向最近的一具“泥石傀儡”。箭矢没入其身体，如同射入烂泥，但似乎并未造成实质伤害，那傀儡只是晃了晃，继续前进。

一名“夜枭”队员冒险靠近，用特制的钩索试图绊倒一具傀儡。钩索命中腿部，傀儡踉跄倒地，但很快又挣扎着爬起，被钩索接触的部位，黑泥剥落，露出下面更加坚硬、闪着暗光的黑色石质核心。

“核心在胸口或头部！”队长低喝。

另一边，黑衣人也与傀儡发生了接触。他们显然更为慌乱，刀剑砍在傀儡身上效果甚微，反而被傀儡缓慢但势大力沉的挥击逼得连连后退。一名黑衣人躲闪不及，被傀儡抓住手臂，只听“咔嚓”一声，臂骨立断，惨叫着被拖向湖水方向！

“撤！快撤！”黑衣人头领嘶声下令，再也顾不得隐藏，带着残余部下向戈壁深处仓皇逃窜。几具傀儡迈着笨拙却执着的步伐，摇摇晃晃地追了一小段，便停在湖边，仿佛有某种无形的界限。

“夜枭”小队没有追击黑衣人，而是趁机向倒地的傀儡补刀，重点攻击其头部。发现头部并非唯一弱点，但摧毁头部后，傀儡的动作会明显变慢、失去方向。最终，他们设法用钩索和重器，将一具傀儡的头颅彻底砸碎，那傀儡才彻底瘫倒，化为一股腥臭的黑水和几块暗淡的碎石。

“带上这些碎石，还有那块发光的核心碎片，立刻撤离！”队长果断下令。湖面仍在翻腾，更多的气泡涌出，谁也不知道还会爬出什么。

他们与韩猛小队的人汇合，带着新的、令人不安的样本和情报，迅速消失在戈壁夜色中。星陨湖重归死寂，只有湖面细微的涟漪和岸边几滩腥臭的黑水，证明刚才发生了一场短暂而诡异的冲突。

湖底遗迹，不仅是被动的地基，似乎还存在着某种……古老的、被意外激发的防卫机制。而黑衣人，似乎也并非完全了解这里的一切。

汴京，慈宁宫。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太后端坐凤榻，面色沉静，眼底却压着怒火与深深的疲惫。皇帝半靠在旁边的软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往日清明些许。赵珩与齐王赵璋跪在下方，楚王赵琮及几位内阁重臣垂手肃立两旁。

御案上，摊开着两份奏章。一份是赵珩请求赐婚，求娶凉国公林惊雪为正妃的奏本；另一份，则是齐王弹劾林惊雪“擅启边衅、靡费国帑、暗蓄妖物、图谋不轨”的万言书，附带着一些所谓的“边民诉状”和“天象示警”的记录。

“老五，你要娶林惊雪？”太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知，此例一开，意味着什么？”

赵珩叩首，声音清晰坚定：“回母后，儿臣深知。然林惊雪之功，可安社稷；其才，可强国家；其志，与儿臣同心。儿臣与她，非仅男女私情，更是志同道合，欲携手共扶大宋江山。儿臣求娶，是为正其名，安其位，使她更能心无旁骛，为国效力。亦是向天下昭示，朝廷用人，唯才是举，不论男女；有功必赏，不吝爵位。此乃盛世应有之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