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圣城的“凡光议会”(1/2)
圣城的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洁白的大理石建筑群上,折射出温暖而圣洁的光芒。往日里,这光芒总带着几分疏离与威严,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众生;而今日,它却温柔地笼罩着中央广场,将每一张面孔都映照得格外明亮,仿佛要为这场千年未有之变局,镀上一层不朽的金边。
中央广场,曾是圣城权力的核心。昔日,身披亮银铠甲的骑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巡逻,铠甲碰撞声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身穿华丽丝绸长袍的长老们面色矜持地穿行于雕花回廊之间,长袍下摆扫过光滑的石板路,留下无声的傲慢。平民百姓若非召唤或紧急申诉,极少敢于踏入这片区域,即便来了,也多是垂首低眉,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仿佛脚下的石板都带着阶级的重量。
但今天,一切都截然不同。
广场上没有了巡逻的骑士方阵,取而代之的是熙熙攘攘、却秩序井然的人群。他们穿着各异,却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展与庄重:有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衣角还打着结实的补丁,那是平民百姓的日常装束;有沾着矿尘的皮质工装,袖口磨得发亮,那是红石矿村矿工们的标志;有风尘仆仆的佣兵软甲,甲胄上还留着风沙冲刷的痕迹,那是来自西风商道的旅人;甚至还有带着孩子、衣着朴素的妇人,抱着熟睡的婴儿,眼神中满是期待。人们不再畏惧,不再麻木,脸上混合着好奇、忐忑与一种初生牛犊般的主人之感——他们终于不再是圣城的“旁观者”,而是“参与者”。
广场中央,那座象征着旧时代最高权力的圆形议事大厅,大门洞开,如同拥抱众生的怀抱。大门上方,那块镌刻着“骑士团长老议事厅”的古老花岗岩匾额,已被小心翼翼地取下,安放在墙角,覆盖着一层轻薄的棉布,像是在为一个落幕的时代,保留最后的体面。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新打造的匾额——它由七种不同地域的木材拼接而成,边缘保留着自然的纹理,没有华丽的雕花,却透着一种质朴的厚重。匾额中央,用沉稳而有力的笔触刻着四个字——“凡光议会”。
这四个字,笔锋遒劲,墨色浓醇,如同一道无声的宣言,彻底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启。
议事大厅内部的改造,比外部更显颠覆性。原本高高在上、呈扇形排列的长老座椅被全部撤去,那些铺着华贵兽皮、镶着鎏金纹饰的座椅,曾是特权阶级的象征,如今已被搬运至圣城博物馆,成为历史的展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同心圆状的环形议事桌。桌子的材质同样驳杂:有来自圣城周边森林的光滑橡木,有来自红石矿村附近的粗粝玄武岩,有来自西风商道的坚硬胡杨木,甚至还有一块是用重建圣城时剩下的砖石打磨而成。每一块材质都代表着一个地域、一个阶层,它们拼接在一起,没有高低之分,没有主次之别,象征着坐在这里的,不再是某个单一的特权阶级,而是来自圣城及其辐射范围内,各个阶层、各个领域的平等代表。
大厅的穹顶,不再悬挂象征骑士团权力的旗帜,而是垂下了数十盏特制的凡光灯笼。灯笼内没有烛火,而是镶嵌着小块的共鸣石,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乳白色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没有阴影,没有盲区,正如凡光精神所倡导的——光明普惠,不分彼此。
莱昂站在环形议事桌的内圈中央。他今日未着沉重的全身铠,只穿了一件简洁的银灰色骑士常服,腰间束着一条深色腰带,胸前佩戴着那枚代表“凡光骑士团”领袖身份的银质胸章。胸章的设计融合了骑士徽记与凡光符号,银色的基底上,一道柔和的光纹缠绕着交叉的剑与盾,既保留了骑士的守护之意,又彰显了凡光的包容内核。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一张张面孔,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在黑暗中挣扎的身影,看到了火把燃起时的微光,看到了如今这汇聚成炬的光明。
这里有他熟悉的、面容坚毅的平民代表汉斯。这位曾经的面包师,如今腰板挺得笔直,虽然双手仍会下意识地在粗布围裙上搓动——那是他揉了几十年面团的习惯,此刻却成了内心紧张的流露。但他的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被认可、被尊重的光芒。汉斯的身边,是同样作为平民代表的卡尔,那位曾在黑暗中鼓起勇气点燃第一支火把的铁匠。他穿着一件干净的深蓝色布衣,双手粗糙而有力,此刻正紧握成拳,放在膝上,仿佛随时准备为扞卫某种信念而战。他的面前,放着一把小巧的铁匠锤模型,那是他亲手打造的信物。
有从红石矿村远道而来的托尔。他穿着自己最好的、只有在矿石学堂毕业典礼上才舍得穿的深色布衣,领口熨烫得平整,脸上带着矿工特有的朴实与执拗。他的头发梳理得整齐,却依旧掩盖不住发间残留的细碎矿尘——那是他与矿脉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印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摆放着一小块暗红色的矿石碎片,矿石上泛着微弱的金光,那是红石矿脉中蕴含的凡光能量,也是他的“信物”,代表着矿村所有人的期盼。
有从西风商道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老鬼。他风尘仆仆,脸上的胡茬有些杂乱,身上的棉布衣服还沾着旅途的沙尘,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伤疤,在大厅柔和的光线下似乎也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沧桑与沉稳。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腰间只挂着一个小小的、用凡光驿站木料边角料雕刻成的粗糙牌子,牌子上刻着“凡光”二字,笔画笨拙,却透着一股扎实的真诚,那是他的信物,也是他心中最珍视的信念。
有作为孩子代表的小雅。她坐在特意为她加高的木椅上,小腿还够不到地面,轻轻晃动着,像一只好奇的小鹿。她怀里抱着一个崭新的画板,上面夹着一叠洁白的纸和几支削得尖尖的炭笔,她的眼睛清澈得如同圣城外的溪流,专注地观察着大厅里的一切,仿佛要将这历史性的一刻,用画笔永远定格。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用彩色石子串成的项链,石子是她在圣城外的河边捡的,被她磨得光滑圆润,串起来简单却充满童趣,那是她的“信物”,代表着所有孩子对光明与和平的向往。
此外,还有几位被推选出来的、德高望重的老农。他们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褂子,手里拿着用了多年的草帽,脸上布满皱纹,那是岁月与劳作留下的痕迹,眼神却格外睿智。他们的信物是晒干的麦穗,象征着丰收与希望。有几位在圣城重建中表现出色的手工业者代表:一位织工,信物是一匹自己织的、染着凡光色系的麻布;一位木匠,信物是一把小巧的木尺;一位陶工,信物是一个烧制精美的、刻着凡光符号的陶罐。甚至还有两位因为其公正和智慧而受到邻里拥戴的普通妇人,她们的信物分别是一把缝衣针和一串晒干的草药,代表着家庭的温暖与邻里的互助。
当然,也有骑士团的代表。除了莱昂,还有四位在凡光理念传播和圣城秩序维护中表现出色、思想开明的年轻骑士。他们穿着轻便的银灰色轻甲,没有佩戴过去的贵族徽记,只在胸前别着小小的凡光徽章。他们神情肃穆,但眼神中不再有过去的倨傲与疏离,而是带着一种与众人平等的、共同承担责任的光芒。他们的信物,是经过凡光能量浸染的骑士徽章碎片,象征着骑士团的转型与坚守。
这就是“凡光议会”的雏形。议员并非世袭,也非由权力者指定,而是在各自的群体中,因其长期展现出的“善意”“勇气”和“责任感”,被众人自愿推举出来。议员资格并非终身制,若其行为背离凡光精神,损害群体利益,便会被重新选举的代表替换。这里没有领袖,只有召集人与协调者;没有命令,只有协商与共识。
“诸位,”莱昂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凭借着凡光能量的微弱加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他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而期待的气息。“今天,我们聚集于此,并非为了庆祝某个人的功绩,也不是为了宣告某个阶级的胜利。我们在此,是为了共同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由所有坚守善意的‘凡人’,共同治理圣城及其属地的时代!”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从汉斯粗糙的双手,到托尔面前的红石碎片,到老鬼腰间的木牌,再到小雅颈上的彩色石子项链。每一张面孔,每一件信物,都承载着一段故事,一份期盼。
“我们都曾经历过黑暗。”莱昂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却又充满力量,“那时,圣城的大理石墙壁挡不住黑暗的侵蚀,骑士的铠甲护不住平民的生命,长老的祈祷换不来光明的回归。是那些平凡的人——面包师放下面团,拿起火把;铁匠放下铁锤,打造武器;矿工深入地底,寻找能量矿石;孩子们用纯真的眼睛,坚守着对光明的信仰——是你们,用微不足道的善意,汇聚成了反抗黑暗的力量。”
汉斯的眼眶微微发热,他想起了黑暗最浓重的那段日子,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偷偷烤制面包,分给饥饿的邻居和反抗的勇士;卡尔握紧了拳头,回忆起自己在铁匠铺里彻夜不眠,打造出一把把锋利的弯刀,送到平民手中;托尔的喉咙有些发紧,他想起了埃里克在矿洞深处,用生命点燃最后一缕凡光,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旧日的长老制,因其封闭、僵化,因其将权力集中于少数人之手,已无法应对我们面临的挑战,更无法代表所有为‘光’而战、为‘生’而努力的凡人意志。”莱昂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从今日起,圣城的政务、民生、防卫、资源调配,所有重大事务,都将由‘凡光议会’共同决议。我们的目标,不是建立新的特权,而是让每一个人的声音都被听见,让每一份善意都被尊重,让凡光真正照亮圣城的每一个角落,温暖每一个平凡的生命!”
大厅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发自内心的附和声,像是春潮涌动,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一位老农代表用力点了点头,皱纹深刻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织工代表轻轻抚摸着面前的麻布,眼中闪烁着泪光。
莱昂指向环形议事桌中央,一个缓缓升起的、造型古朴的石台。石台由整块青石打磨而成,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一些深浅不一、仿佛天然形成的凹槽,分布在石台表面,大小各异,恰好能容纳下众人带来的信物。
“而我们决议的依据,并非身份的高低,也非财富的多寡,更非武力的强弱,而是——”莱昂的目光变得格外庄严,声音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心中‘凡光’的强弱,我们践行善意之多寡。”
他解下自己胸前的银质凡光胸章,将其郑重地放入石台中央那个最大的凹槽中。胸章刚一放入,便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内部开始流淌起柔和而稳定的乳白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异常纯粹、坚定,如同莱昂心中的信念,照亮了石台的每一个角落。
“此乃‘凡光投票’。”莱昂解释道,“每一位议员,都持有一件与自身经历紧密相关、承载着自身凡光印记的‘信物’。这些信物,见证了你们的善意与坚守,蕴含着你们心中的凡光能量。当我们需要对重大事项进行表决时,各位便将信物置于这‘凡光石台’之上。石台会感应到信物中蕴含的善意之光、责任之光、守护之光的强度,并以其亮度,决定该议员投票的权重。”
“善意越纯粹,坚守越长久,凡光能量便越充沛,光芒便越明亮,投票的权重便越高。”他补充道,“这意味着,一个孩子纯粹的善意,其权重可能超过一个言行不一的强者;一个平民日复一日的默默坚守,其分量可能重于一个只懂发号施令的贵族。在这里,光,是唯一的衡量标准。”
大厅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和议论声。这个规则太过新奇,也太过颠覆!千百年来,人们早已习惯了以身份、财富、武力论高低,从未有人想过,善意竟然能成为决策的依据。汉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中那枚沾着些许面粉的铜质纽扣——这是他妻子留下的遗物,妻子在黑暗中为了保护邻居的孩子,不幸遇难,这枚纽扣是他从妻子的衣物上取下的,也是他在最绝望时紧紧握住的东西。他从未想过,这样一枚普通的纽扣,竟然能拥有“投票权”。
“这……这真的能行吗?”汉斯忍不住喃喃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
“规则尚需完善,但原则不容置疑。”莱昂坚定地说,“光,不会因持有者的身份而改变其本质。它不会因为你是贵族就更加明亮,也不会因为你是平民就变得黯淡。我们要聆听的,是光本身的声音,是每一个凡人心中,最纯粹、最真挚的善意之声。”
卡尔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自己面前的铁匠锤模型握紧:“我信!黑暗中,是善意的光救了我们;现在,自然也该由善意的光,指引我们前行。”
接下来,议会面临的第一个重大决议,便是确定一个属于所有凡人的节日。这是小雅在议会筹备期间提出的建议,也是所有代表共同关心的话题——他们需要一个日子,来纪念过去的抗争,庆祝如今的光明,传承凡光的精神。
提议环节,小雅举起了小手,动作带着孩童的天真,却又透着一股认真。在莱昂点头示意后,她用还带着稚气、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一个日子,来记住所有为了让我们今天能坐在这里,而付出了很多很多的人。比如埃里克叔叔,他为了保护矿村的人,永远留在了矿洞里;比如那些不知名的勇士,他们在黑暗中战斗,保护我们不受怪物的伤害;还有那些给我们送食物、送温暖的人……我们应该记住他们,感谢他们,还要告诉以后的孩子,我们的光明,是怎么来的。”
小雅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所有人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大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那些在黑暗中牺牲、坚守、互助的身影。他们或许平凡,或许不知名,但正是这些人的点滴善意,汇聚成了照亮黑暗的光芒。
托尔的眼眶湿润了,他想起了埃里克在矿洞深处,用身体护住红石矿脉,最后绽放出的那道耀眼光芒;老鬼想起了西风商道上,那些为了保护同伴、抵御沙匪而牺牲的旅人,想起了凡光驿站里,那些互不相识却愿意伸出援手的陌生人;汉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想起了那些在黑暗中互相扶持、共度难关的街坊邻居;莱昂想起了那些在对抗黑暗战斗中牺牲的骑士和平民,想起了那些为了重建圣城而默默付出的人们。
“我附议。”莱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激动,也是宽慰,“这个节日,不仅是为了纪念牺牲者,更是为了铭记我们为何而战,为何要建立这凡光议会。它是为了让每一个平凡的善意都被看见,让每一个微小的光点都能汇聚,让牺牲不被辜负,让光……永续传承。”
“那么,为这个节日命名吧。”一位老农代表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要有意义,要让所有人都记得,这是咱们凡人自己的节日。”
众人纷纷提出建议:“光明节?”“新生节?”“凡人节?”“守护节?”
“光明节太普通了,以前骑士团也有类似的节日。”一位手工业者代表说道。
“凡人节虽然直白,但少了点温度。”另一位妇人代表补充道。
汉斯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些许腼腆,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俺觉得……小雅姑娘说得对,是为了记住那些让光延续下来的人。这光,不是某个贵族的光,也不是某个强者的光,是咱们凡人自己的光,是一点点汇聚起来的光。就叫……‘凡光庆典’吧。庆祝咱们的光,也纪念为这光铺路的人。”
“凡光庆典……”莱昂咀嚼着这个词,眼中流露出认可的光芒,“平凡之光,薪火相传。好名字!既点明了凡光的本质,又蕴含了传承的意义。”
“我觉得好!”托尔第一个附和,“咱们矿村的人,都是平凡的矿工,是凡光让我们有了希望,这个名字好!”
“俺也觉得好!”卡尔也点头,“凡光庆典,庆祝我们凡人自己的胜利!”
其他代表也纷纷表示赞同,大厅里响起了一致的附和声。
“现在,”莱昂环视众人,神情庄重,“关于‘将每年今日定为凡光庆典,作为圣城及其属地的年度节日’的决议,进行凡光投票。”
议员们面面相觑,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依次站起身,走向中央的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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