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艾拉的空间凡光（1/2）

圣城平民区的节点广场上，复合光晕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的星辰，璀璨而温润。之前弥漫在街巷间的灰黑色残能雾气已消散无踪，空气中只剩下凡光特有的清冽气息，混杂着面包坊飘来的麦香、铁匠铺残留的铁屑味，以及索恩诊所里淡淡的草药香。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收拾之前冲突留下的狼藉，有的在低声交谈，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猜忌与愤怒，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与坚定。小雅的画作依旧贴在墙壁和石柱上，光芒虽已柔和，却仍在默默散发着温暖的力量，提醒着每个人那些彼此扶持的瞬间。

然而，站在节点正中央的艾拉，眉头却始终没有完全舒展。她微微仰头，双眼紧闭，双手轻轻搭在胸前的光之坠上，浅蓝色的空间感知光芒在她眼底流转，如同两簇跳动的星芒。通过光之坠与凡光网络建立的深度连接，她的意识正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蔓延至网络的每一个角落，细致地审视着这张刚刚渡过危机的信念之网。

在她的感知中，格林小镇的节点散发着篝火般温暖的橘红色光芒，如同沉稳的心跳，传递着镇民们质朴而坚韧的信念；红石矿村的节点则是矿石般沉凝的土黄色，带着矿工们直面危险的果敢与执着，波动沉稳有力；西风商道的节点是淡灰色的，如同商队走过的风沙，蕴含着契约精神与生存的韧性，虽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而圣城平民区的节点，是包容万象的复合光彩，汇聚了不同身份、不同境遇的人们的善意，光芒璀璨却又不失温润。

这四个节点如同四颗明珠，通过之前建立的“共鸣通道”彼此呼应，能量与信念在通道中缓缓流淌，形成了初步的联动。但艾拉敏锐地察觉到，这种连接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它太“被动”了。

就像四个分散在荒原上的池塘，彼此之间仅靠几条狭窄的溪流相连。当其中一个池塘遭遇暴雨侵袭，水流虽能通过溪流流向其他池塘寻求缓冲，却需要漫长的时间，且水流在途中会不断损耗；而如果某个池塘遭遇干旱，其他池塘的水源也无法及时、足额地支援。矿村之战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当时矿村节点遭受残能大军的猛烈攻击，濒临崩溃，她虽能通过光之坠调动格林小镇的凡光进行远程支援，可那支援的力量穿越千里距离后，强度已衰减了近三成，若不是托尔和矿工们拼死坚守，若不是矿村自身的凡光信念足够坚韧，后果不堪设想。

更让她忧心的是“空间隔绝”的问题。四个节点之间的广袤区域，尤其是西风商道那种线性延伸、人员流动频繁的地带，凡光的影响力极其微弱，几乎是一片“盲区”。那些区域就像网络上的裂缝，残能和阴影极易在这些地方滋生、蔓延，一旦形成规模，便能从内部撕裂整个凡光网络。她能“看到”，在西风商道中段的一片戈壁上，几缕微弱的残能雾气正在悄然聚集，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反噬的机会；而在圣城与矿村之间的山林里，阴影的低语仍在断断续续地回响，试图蛊惑那些独行的旅人。

“这样的网络，撑不起真正的守护。”艾拉睁开眼，眼底的空间光芒渐渐收敛，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她转过身，看向围拢过来的莱昂、索恩、小雅，以及汉斯、卡尔等几位平民代表。汉斯的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卡尔的手上带着打铁留下的黑痕，索恩的药箱就放在脚边，显然都是刚从各自的忙碌中赶来。

艾拉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浅蓝色的光点随着她的动作凝聚，勾勒出凡光网络的简易形态：四个明亮的光点代表节点，之间用几条纤细的光带连接。“你们看，”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现在的网络，更像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四个节点是强点，连接它们的通道是弱线，而线与线之间、点与点之间的广阔空间，都是防御的漏洞。”

她指尖一动，代表残能的灰黑色光点出现在光网的缝隙中，“一旦这些漏洞被突破，残能从内部发难，某个节点被孤立攻击，其他节点的支援需要时间传导，强度也会大打折扣。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御，必须让整个网络变成一个浑然一体的有机整体。”

“有机整体？”莱昂皱起眉头，他能理解艾拉的担忧，却难以想象如何才能做到，“你的意思是，让凡光覆盖所有区域，没有死角？”

“没错。”艾拉点头，眼神坚定，“我要打破这种空间隔绝，将四个节点，乃至网络中所有存在的凡光信念，在空间层面上真正‘同步’起来。形成一个覆盖整个主世界的‘空间凡光场’。到那时，一处受击，全网瞬间响应，凡光无所不至，残能再无藏身之地！”

这个构想太过宏大，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汉斯搓了搓粗糙的双手，低声道：“艾拉小姐，这……这能做到吗？就像把分散在四处的水，瞬间汇成一片大海，还要让海水流到每一个角落？”

“理论上可以，”艾拉触摸着颈间的光之坠，指尖能感受到它传来的微弱震颤，“光之坠是星落文明的遗物，蕴含着纯粹的空间之力，它就像一把钥匙。而各地的凡光信念，是支撑这张网的基石。我拥有空间共鸣的能力，或许……我可以尝试将我的能力与整个网络的凡光频率深度绑定，以我身为桥，引导所有凡光在空间中同步共振。”

索恩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风险，脸色一变：“艾拉小姐，这太危险了！强行同步如此多、性质又迥异的凡光波动，对你的精神力是毁灭性的负荷。稍有不慎，你的意识会被这些信念洪流冲垮的！”他见过太多因精神力透支而崩溃的人，深知其中的凶险。

小雅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抱着画板，她虽然不懂复杂的能量原理，却能感受到艾拉话语中的决绝。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着艾拉，轻声道：“艾拉姐姐，你的画，是大家的希望。我相信你，就像大家相信那些凡光瞬间一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画板上的画作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信念，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艾拉看向小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又看向莱昂，莱昂的眼神中虽有担忧，却更多的是信任：“艾拉，如果你决定了，我们会守住这里，不让任何人、任何东西打扰你。”他转头对身后的队员们吩咐道，“立刻在广场周围布防，任何人不得靠近节点百米范围，发现残能异动，立刻清除！”

“是！”队员们齐声应道，迅速行动起来，将节点广场保护得严严实实。汉斯和卡尔也纷纷表示，会组织平民们守在街巷口，确保广场周边的绝对安静。

艾拉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阴影的威胁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他们没有时间犹豫和准备。她走到节点广场的正中央，盘膝坐下，双手轻轻抬起，将光之坠托在掌心。

她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光之坠中。以往，她只是通过光之坠与单个节点建立连接，或是短距离引导空间能量，但这一次，她要做的是将精神力扩散到极致，同时捕捉并连接网络中所有主要的凡光波动。

她的意识如同挣脱了枷锁的鸟儿，向着四面八方飞去。首先触及的是圣城平民区的复合凡光，那光芒温暖而包容，如同母亲的怀抱，里面蕴含着汉斯的善良、卡尔的坚韧、索恩的悲悯、小雅的纯粹，以及无数平民的朴实信念。艾拉的精神力如同溪流融入大海，轻易便与这股凡光建立了深度共鸣。

紧接着，她的意识跨越千里，抵达了格林小镇。那里的橘红色凡光带着篝火的温度，传递着沃克的沉稳、老镇长的睿智，以及镇民们互帮互助的温暖记忆。艾拉能“看到”，沃克正带领着镇民们加固防御，篝火旁，孩子们在低声歌唱，凡光在他们身上跳跃，如同星星之火。

下一个目标是红石矿村。土黄色的凡光沉重而坚韧，如同矿山本身。艾拉的意识抵达时，正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波动——托尔正带领着矿工们检查矿石核心，他们的手掌抚过冰冷的矿石，凡光从掌心涌入，与节点的光芒呼应。矿村的凡光中，带着一种直面危险的果敢，以及对家园的深深眷恋。

最后，是西风商道的淡灰色凡光。这股凡光最为飘忽，却也最为坚韧，如同风沙中的胡杨。艾拉的意识捕捉到它时，正感受到一阵微弱的躁动——老鬼带领的商队遭遇了一小股残能的骚扰，商队成员们依靠彼此的信念，用凡光形成了一道微弱的屏障。淡灰色的凡光中，蕴含着契约的重量、生存的渴望，以及商人们彼此扶持的信任。

四股凡光波动，如同四头桀骜不驯的巨兽，在她的精神层面汇聚。

格林小镇的橘红凡光温暖灼热，如同燃烧的火焰，试图将其他凡光同化；红石矿村的土黄凡光沉重压抑，如同巍峨的高山，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西风商道的淡灰凡光飘忽不定，如同流动的风沙，难以捉摸；而圣城平民区的复合凡光虽然包容，却也因为成分复杂，在四股力量的冲撞下显得有些混乱。

艾拉感觉自己的精神层面仿佛变成了一个战场，四股力量相互冲撞、撕扯、排斥。海量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她的意识——格林小镇的篝火晚会、红石矿村的采矿场景、西风商道的风沙漫天、圣城平民区的日常琐碎，无数人的记忆、情感、信念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漩涡，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呃……”艾拉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双手托着的光之坠剧烈地震动起来，银色的光芒明灭不定，时而黯淡如萤火，时而耀眼如烈日。

她的精神力在快速消耗，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更可怕的是，四股凡光的排斥力越来越强，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撕裂，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她看到了矿村被残能淹没的场景，看到了格林小镇的篝火被狂风熄灭，看到了西风商道的商队陷入绝境，看到了圣城平民区的凡光再次黯淡。

“不行……不能放弃……”艾拉在心中呐喊，可身体的虚弱感和精神的剧痛让她几乎要沉沦。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鼻端渗出了一缕鲜红的血丝，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光之坠上。

“艾拉小姐！”索恩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想要冲上去，却被莱昂死死拉住。

“别过去！”莱昂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发白，“这是她必须完成的使命，我们现在上去，只会打扰她，让她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相信她，她能做到！”

莱昂的目光紧紧盯着艾拉那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与信任。他想起了一路走来，艾拉始终用她的智慧和力量守护着大家，从格林小镇到红石矿村，从西风商道到圣城平民区，她从未退缩过。这一次，她也一定能创造奇迹。

广场周围的平民们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聚焦在艾拉身上。汉斯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卡尔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小雅抱着画板，将额头抵在画纸上，仿佛在通过画作传递自己的信念。

就在艾拉的意识即将沉沦的边缘，她仿佛“听”到了。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那濒临崩溃的精神连接，她“听”到了来自网络另一端的声音、情感与期盼。

那是格林小镇的声音——沃克带领镇民们加固防御时，低沉而坚定的誓言：“格林小镇的光，绝不会灭！”；老镇长抚摸着孩子们的头，温和的叮嘱：“要相信凡光，相信彼此”；孩子们围着篝火，清脆的歌声：“凡光是星星，照亮回家的路”。

那是红石矿村的声音——托尔捶打着胸膛，对着矿工们嘶吼：“矿村的土地，我们用生命守护！”；老矿工抚摸着冰冷的矿石，沙哑的呢喃：“矿石是我们的根，凡光是我们的魂”；矿工们一起挖矿时，整齐的号子声：“齐心协力，共抗黑暗！”

那是西风商道的声音——老鬼对着商队成员们，凝重的叮嘱：“契约在，人心在，凡光就在”；年轻商人扶着受伤的同伴，坚定的承诺：“我不会丢下你”；商队在风沙中前行时，彼此鼓励的呼喊：“坚持住，前面就是绿洲！”

那更是圣城平民区的声音——汉斯揉捏面团时，专注的呼吸声，仿佛在诉说着对生活的热爱；卡尔敲打铁器的铿锵声，如同坚韧的誓言；索恩调配药剂时，轻柔的搅拌声，蕴含着悲悯的情怀；孩子们围绕在小雅画作前，清脆的笑声，如同最纯粹的凡光；还有无数平民在日常生活中，那一点一滴汇聚起来的、微弱却真实的善意波动——邻里间递过的一块面包、陌生人之间的一次搀扶、困境中彼此鼓励的眼神……

这些声音、这些情感、这些信念，跨越了千山万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如同万千条温暖的溪流，汇聚到了她这即将干涸的精神之海中。

他们感受到了她的努力！感受到了她正在为守护他们共同的信念而拼命！

他们正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将自己的凡光，将自己的信念，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支持着她！

“大家……”艾拉的眼眶湿润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与鼻端的血丝混合在一起。即将熄灭的意识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重新燃起了熊熊火焰！

她突然明白了，她之前的做法错了。她不该试图去“控制”或“驯服”这四股凡光波动，它们各自承载着不同区域人们的记忆与信念，本身就有着独特的生命力。她应该做的，是敞开心扉，去“理解”、“接纳”它们，然后用自己的空间能力，为它们搭建一座互通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