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诸葛亮治蜀(1/2)
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诸葛亮治蜀与建兴年间的气象革新
汉祚倾颓的三国乱世,总有一些人物如星河砥柱,以一己之力撑持起一方天地的气运。蜀汉建兴年间的诸葛亮,便是这样一位“补天者”。
从建安二十四年(219)刘备称汉中王时的“群星璀璨、兵甲殷盛”,到章武三年(223)的“栋梁摧折、国步维艰”,短短四年,曾经朝气蓬勃的蜀汉政权从巅峰骤然跌落谷底——关羽殒命荆州,张飞遇刺帐中,黄忠、法正、马良相继凋零,夷陵一役荆州兵团全军覆没,先主刘备含恨崩于白帝城。
九州鼎沸如汤,山河尺土无凭,危局之下,正是诸葛丞相以“五边形战士”的全能之姿(唯缺武力值),执掌起蜀汉这艘飘摇的航船,在建兴元年(223)五月开启了一段“扶衰起弊”的治世传奇。
面对人才凋敝、兵甲空匮、叛乱四起的残局,诸葛亮为蜀汉量身定制了“务农殖谷,闭关息民”的八字总纲。
这八个字,看似轻浅,实则藏着拨乱反正的大智慧——唯有先让土地复苏、百姓安业,才能为这个濒于瘫痪的政权注入重生的底气。
而他践行此道的每一步,都浸透着“事必躬亲”的赤诚与“以身作则”的担当。
一、利在千秋:农桑盐铁的民生擘画
建兴初年的蜀地,百废待兴如荒塬盼雨。诸葛亮深知,“仓廪实而知礼节”,要让百姓安居、国家富强,必先从滋养万物的土地与民生根基入手。
在农业领域,他推行“屯田与水利并行”的双轨之策,如春雨润田般唤醒蜀地的生机。
汉军特设“司金中郎将”,专司耕战器械的锻造,让农具更利农事、兵器更坚战事;
北伐期间,他又在汉中开辟屯田,让军粮“取之于地、用之于战”,解了长久征战的粮草之虞。而对蜀地农业至关重要的都江堰,诸葛亮更是倾注了非凡心力——他派遣一千二百名兵士常驻堰畔,专职维护水利,更在此间设立了中国历史上首个都江堰官方管护机构。
汩汩岷江水经此疏导,浸润着成都平原的千顷良田,不仅撑起了蜀汉的“粮袋子”,这套“专人管护、依规修缮”的制度,更如一颗明珠,在后世千百年的治水史上熠熠生辉。
若说农业是蜀汉的“生命线”,那么蜀锦便是撑起国库的“黄金丝”。诸葛亮曾言:“今民贫国虚,决敌之资,唯仰锦耳。”
他以敏锐的眼光,捕捉到蜀锦独步天下的经济价值——于是,成都平原上建起了规模宏大的织锦官营作坊,万千织工以丝线为笔,在锦缎上织出蜀汉的繁华。彼时的成都,机杼声昼夜不绝,蜀锦经丝绸之路远销魏吴、乃至西域,为蜀汉换来了源源不断的军资与物资。
也正因这遍地锦绣,成都才有了“锦官城”“锦城”的雅称,这份因织锦而生的荣光,至今仍在天府之国的记忆里流淌。
而巴蜀大地上另一份“天赐之宝”——火井,更在诸葛亮手中绽放出别样光彩。所谓“火井”,实则是深埋地下的石油天然气,西汉扬雄《蜀都赋》中“火井龙湫”的记载,早已为这片土地埋下了能源的伏笔。
晋人常璩在《华阳国志》中曾细致描摹过火井煮盐的奇景:“夜时光映山昭,投火辄雷鸣,火焰通耀数十里,取井火煮水,一觥得五短盐。”
这般神奇的资源,自然成了诸葛亮恢复盐政的关键。
夷陵战后,蜀地盐井多为豪强把控,诸葛亮便力推“盐铁官营”,将失控的盐井尽数收归朝廷。
临邛县的火井,曾因年久火势渐微,诸葛亮亲往勘察,一番整治后“火转盛热”,当地百姓以盆覆井、引火煮盐,盐产量大增。
南朝《异苑》中“诸葛亮一瞰而更盛”的记载,虽略带传奇色彩,却也印证了他对盐政的用心——西晋李兴在《祭诸葛丞相文》中赞其“千井齐甃,又何秘要”。
或许,诸葛亮真的在煮盐之法上有过精妙革新,只是那些智慧未能留诸史料,仅在四川博物院收藏的东汉煮盐画像砖上,留下了蜀地盐工繁忙劳作的剪影,供后人遥想当年的盛景。
即便是偏远的定笮县(今四川凉山州西部),诸葛亮也未忽视其盐铁之利。
此地“旧出盐铁及漆”,却因地处边陲,长期被夷帅掌控。待张嶷任越巂郡太守时,诸葛亮授其“恩威并施”之策——既以仁德收服民心,又以武力震慑豪强,终将盐、铁、漆等战略物资收归中央,更修栈道、通运输,让这些来自西南边陲的物资,经成都源源不断送往前线,成了北伐大军背后一股沉默却坚实的支撑。
二、清风满朝:廉政与法治的双重铸魂
经济的复苏如大厦之基,而廉政与法治,则是撑起大厦的梁柱。诸葛亮深知,若官吏贪腐、律法松弛,再殷实的家底也会被蛀空,再清明的政策也会沦为空谈。
于是,他以自身为镜,为蜀汉打磨出一面“廉洁奉公”的明镜,又以律法为尺,为这个政权划定了“赏罚分明”的准绳。
中国历史上,丞相自报家产者,诸葛亮当属第一人。北伐期间,他在前线给后主刘禅上《自表后主》,字字恳切如肺腑之言:
“臣初奉先帝,资仰于官,不自治生。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臣身在外,别无调度,随时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盈财,以负陛下也。”
八百株桑树,十五顷薄田——这便是蜀汉丞相的全部家产。
要知东汉末年,普通士族尚可坐拥数百亩良田,地方豪强更是“田连阡陌、膏腴万顷”,而诸葛亮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执政者,家产竟只处于中等偏下水平。
对比同期的曹操——身为汉相却“挟天子以令诸侯”,封魏公时获十郡封地,进魏王时“设天子旌旗、驾六马”,其私产之丰,远非诸葛亮可比。
更难得的是,《三国志》载其“及卒,如其所言”——直到诸葛亮病逝五丈原,他的家产仍与表中所报分毫不差,这份“言出必行、终生清廉”的坚守,远比任何豪言壮语更有力量。
临终前,他更遗命“葬汉中定军山,因山为坟,冢足容棺,敛以时服,不须器物”——没有宏大的陵墓,没有珍贵的陪葬,唯有一抔黄土、一身素衣,却为蜀汉官员树立了“俭以养德”的最高典范。
在诸葛亮的影响下,蜀汉朝堂刮起了一股清廉之风。后主刘禅曾想征选民间美女充实后宫,时任侍中的董允当即劝谏:“古者天子后妃之数不过十二,今嫔嫱已具,不宜增益。”
硬是让刘禅打消了念头;受诸葛亮栽培的费祎,后来官至大将军,却“家无私财,子弟布衣素食,出入不从车骑,无异凡人”;
费祎之后的姜维,身为全军统帅,依旧“宅舍弊薄,资财无余,侧室无妾媵之亵,后庭无声乐之娱”。
从丞相到将帅,从朝堂到地方,蜀汉的廉洁风气如清风拂过,成了三国乱世中一抹难得的亮色。
廉政之外,法治是诸葛亮治蜀的另一柄“利剑”。
早在刘备入主成都时,他便牵头召集法正、刘巴、李严、伊籍等重臣,共同制定了蜀汉的根本律法《蜀科》;
建兴年间,他又细化出《法检》《科令》《军令》等规章,虽如今原文已佚,但其“从严治蜀、依法行事”的精神,却载于史册。
诸葛亮的“严”,绝非滥施刑罚,而是“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的公平。彼时,刘焉、刘璋父子治蜀时奉行“宽政”,每年大赦天下,看似仁慈,实则是对豪强兼并土地、欺压百姓的纵容——益州的雍闿之流,皆因“宽政”而专权自恣,甚至兴兵作乱。
有人劝诸葛亮效仿前人“多施大赦”,他却坚定回应:“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治乱之道不及赦’。刘景升、季玉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
在他眼中,真正的“德政”,不是以大赦纵容罪恶,而是以律法守护公平——“公赏不遗远,罚不阿近,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免”。
无论是亲贵还是庶民,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般“开诚布公、一视同仁”的法治精神,让蜀汉在乱世中拥有了难得的秩序与民心。
蜀汉灭亡后,西晋武帝司马炎曾问旧臣樊建:“诸葛亮治蜀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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