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瘴气迷魂（2/2）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中其实有一个人说的是真话。

浓稠的黑暗像化不开的墨汁，将整个沼泽裹得密不透风。遮天蔽日的水生植物在头顶交织成厚重的穹顶，连一丝星光都吝啬透入，只有腐烂的墨绿色叶片间偶尔闪过几点黄绿色的磷火，像鬼魅的眼睛在暗处窥视。

脚下的淤泥黏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拔起一次腿都要耗费全身力气，湿冷的泥浆顺着裤管往上爬，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钻进骨髓。腐烂植物的腥甜混着淤泥的腐臭，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瘴气，吸进肺里像吞了口生锈的铁钉，火辣辣地灼痛着喉咙。

队伍早已没了来时的秩序，人们佝偻着背，像一群被抽走魂魄的行尸走肉，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沼泽里拖出黏腻的回响。不知是谁的草鞋陷进泥沼里，只剩下嘶哑的咒骂声在林间空洞地回荡，很快又被更浓重的沉默吞噬。

放弃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上每个人的心脏。有人开始频繁地揉着发酸的腰肢，有人望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发呆，连最坚定的领队也开始频繁地擦拭额头的冷汗——那不是累的，是深入骨髓的绝望。沼泽里没有时间，没有方向，只有永无止境的跋涉和越来越沉重的喘息，仿佛要将人的意志一点点碾成泥尘。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闷响，有人脱力跪倒在泥水里，溅起的黑色泥浆溅了满脸。没有人去扶，大家只是麻木地停下脚步，看着那人蜷缩在泥沼中，像一截被丢弃的枯木。黑暗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很快又被更浓重的死寂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