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血饲神树·星轨偏移(2/2)

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搓、然后猛地向外一扯!喉头再也锁不住那股翻江倒海的气血,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片腥气的逆血狂喷而出!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嗡鸣,身体晃了晃,全靠抠进泥地的左手支撑,才没有彻底瘫倒。

“嗬……”

破席上,老杜死死揪住心口的手,如同断了线的提偶,颓然滑落,重重砸在浸透血污的破席上。他弓起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囊,猛地瘫软下去。喉咙里那破风箱般的倒气声,陡然微弱下去,几近于无。只剩下胸膛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那盏油灯还未彻底熄灭。

黑暗,浓稠的、带着铁锈味和焦糊味的黑暗,重新吞没了草堂。

寂静。只剩下雨声。

黑暗重新拥抱了草堂,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和焦糊的恶臭。只有窗外持续不断的暴雨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腰腹间攀爬的神树纹路,那幽蓝的光芒只是停滞了一瞬。

像一头尝到血腥味的凶兽,短暂的蛰伏只是为了更凶猛的扑杀!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吸力,从攀附的纹路中轰然爆发!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游离的生命能量,而是直指本源!骨髓深处传来被无数根冰冷钻头同时搅动的剧痛,比抽髓更甚,是刮骨!血管里的血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却泵不出足够的鲜红,只有一阵阵缺血带来的眩晕和冰冷。

“呃啊——!”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佝偻,左手死死撑住泥地,才没有彻底扑倒。额角青筋暴凸,冷汗混着血水从下颌滴落,砸在泥泞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

代价的反噬,开始了。

更可怕的是右腿。空荡荡的裤管里,那断开的琉璃骨茬处,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意,如同苏醒的毒蛇,正沿着骨髓腔、顺着神经束,贪婪而迅猛地向上侵蚀!所过之处,血肉、神经仿佛被瞬间冻结、坏死。那股寒意,已经蔓延到了大腿根部,正凶猛地扑向脊椎!

左臂上蠢蠢欲动的青铜纵目纹路也骤然亮起!幽光不再是针刺,而是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臂骨深处!剧痛让整条左臂瞬间麻痹,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视野中,那片宣告终结的、被Σ符号占据的漆黑并未消散。它像一团不断旋转、扩散的墨渍,悬浮在意识的中心,冰冷地吸收着一切光。唯一的变化,是在这片纯粹的漆黑中央,那冰冷的Σ符号旁,一行凝固的、暗红色的文字微微闪烁:

[熵增污染...局部阻隔...清理协议...延迟...]

延迟。不是取消。只是拖延。如同悬在头顶的、沾满毒液的铡刀,卡在了最后一寸。

“嗬...嗬...”破席上传来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抽气声。

目光艰难地抬起,穿过粘稠的黑暗。

杜甫枯槁的身体瘫软在血泊里,像一截被随意丢弃的朽木。胸口处,那截森白的琉璃断骨,如同地狱工匠打造的最邪恶铆钉,深深嵌入他焦黑的皮肉之中!断骨周围,灰败的死寂污染与幽蓝的星光能量仍在缓慢地蠕动、纠缠、相互吞噬,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不断变幻着灰蓝两色的诡异沼泽。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暗红色的气息——属于杜甫本身的生命气息——正如同濒死的蚯蚓,艰难地从这片诅咒沼泽的边缘挣扎渗出。

他枯槁的脸上,死气沉沉,如同蒙上了一层青灰色的尸布。唯一跳动的,是眼底深处那一点极其微弱的、浑浊的光。那光没有焦距,空洞地望着屋顶的破洞,洞外是沉沉的、无光的雨夜。然后,那点微光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

视线最终落在我身上。

或者说,落在我右腿那空荡荡的裤管上,落在裤管断口处不断滴落的、粘稠的、灰败中夹杂着幽蓝星点的“液体”上。

没有声音。没有言语。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一种混杂着极致恐惧、茫然不解、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看到深渊同类般的绝望共鸣。

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雨声,和两人沉重、短促、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腰腹间的神树纹路幽光闪烁了一下,攀爬的势头似乎被强行抑制,但那股贪婪的吸力和刺骨的寒意没有丝毫减弱。左臂的青铜纹路也在持续灼烧着神经。

断腿处的灰败粘液,滴落的速度,悄然加快了一分。嗒。嗒。嗒。声音在死寂里被无限放大。

景崴的目光,缓缓扫过杜甫胸前那枚恐怖的“骨钉”,扫过自己空荡的裤管,最终定格在泥地上那柄沾满污泥和暗红血迹的破柴刀上。断骨已掷出,代价已付出。污染被强行嫁接,共生,阻隔。

招魂?呵。

这分明是以身为祭坛、以骨为桥梁的诅咒嫁接!是将系统降下的“清理”灾祸,以最野蛮、最邪异的方式,强行分担、拖延!

这不是生路。只是把两个人用诅咒的锁链捆得更紧,一同坠向更深的深渊。

焦黑的唇角扯动,咧开一个混合着血腥、疯狂、以及无边疲惫的狰狞弧度。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在死寂的草堂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在滴血:

“老杜……”

声音顿了顿,喉咙里涌上一股新的铁锈味,被他强行咽下。

“这‘归途’……你我怕是……真要走一趟了……”

话音未落——

嗡!

腰腹间那停滞的神树纹路幽光猛地暴涨!如同被激怒的毒蟒!一股比之前更加凶猛的吸力和刺骨寒意,如同冰海怒涛,狠狠拍打向摇摇欲坠的意志!

与此同时,视野中央那片凝固的漆黑中,冰冷的Σ符号猛地旋转加速!边缘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如同一个微型黑洞,开始向内坍缩、凝聚!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引力锁定了景崴,锁定了那条不断滴落灰败粘液的断腿!

那个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古老而漠然的声音,再次浸染,带着一丝被蝼蚁冒犯的冰冷怒意:

...目标...熵增污染源...锁定...

...干扰协议...清除优先级...提升...

...执行...强制...净化...

Σ符号坍缩凝聚成一个漆黑到极致的小点,随即——

嗤!

一道细如发丝、却纯粹由绝对黑暗构成的“线”,从那黑点中激射而出!无声无息,却带着冻结灵魂、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目标直指景崴那条断腿的创口!

净化!系统要强行抹除这个“污染源”!

千钧一发!死亡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

霍家拳的本能在绝境中再次点燃!景崴瞳孔骤缩,身体反应快过思维!未被青铜纹路完全侵蚀的左手猛地在地上一撑!身体如同受惊的猎豹,向侧面翻滚!

嗤啦!

那道黑暗的“线”擦着空荡的裤管边缘射过!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冻结撕裂的哀鸣!地面泥浆瞬间被犁出一道深沟,沟壁光滑如镜,覆盖着一层死寂的灰败冰晶!冰晶迅速蔓延、龟裂!

好险!

但攻击并未停止!那漆黑的Σ符号再次旋转,第二道、第三道黑暗射线如同死神的标枪,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封死了景崴所有闪避的角度!一道射向心脏!一道射向头颅!

避无可避!

“操!”景崴怒吼,左臂肌肉贲张到极限,血管几乎要爆开!他不再闪避,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被剧痛和绝望磨砺出的凶性,尽数灌注于左拳!

霍家拳·破阵鞭!化拳为掌,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不闪不避,狠狠抓向射向心脏的那道黑暗射线!同时头颅猛地一偏!

嗤——!

左手五指与那道纯粹黑暗接触的刹那!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绝对的湮灭。

左手手掌,自指尖开始,如同被投入强酸,瞬间化为飞灰!紧接着是手掌、手腕!湮灭的速度快得恐怖!剧痛甚至来不及传导至大脑!只留下一个光滑的、覆盖着死寂灰晶的碗口大断茬!

而那道射向头颅的射线,擦着他的太阳穴掠过!带起的冰冷死寂之风,让他半边脸瞬间失去知觉,鬓角几缕头发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飘落!太阳穴附近的皮肤迅速蒙上一层青灰色,如同尸斑!

代价惨烈!但终究是避开了致命一击!

“呃——!”景崴闷哼一声,身体踉跄后退,断腕处传来的不是剧痛,而是一种被彻底剥夺、化为虚无的空洞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左臂上原本亮起的青铜纵目纹路,在断腕处戛然而止,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也被这湮灭的力量重创。

视野中的Σ符号似乎也因这一击耗损了力量,旋转速度稍缓,散发的漆黑光晕微微收缩。

破席上,杜甫胸口那嵌入的琉璃断骨,似乎感应到了景崴遭受的致命攻击。那灰蓝交织的诅咒沼泽猛地剧烈翻腾起来!灰败的污染疯狂涌动,试图压制那一点挣扎的幽蓝星光!杜甫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空洞的眼神望向景崴断腕的方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

草堂内,死寂被打破。只剩下景崴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杜甫痛苦的抽气,以及暴雨敲打残破屋顶的永恒背景音。

景崴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左小臂断口,又看了看杜甫胸前那狰狞的骨钉。断腕的冰冷湮灭感,和右腿断口持续滴落的灰败粘液,都在提醒他这残酷的现状。

他咧开嘴,焦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混合着无尽疲惫与疯狂战意的笑,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看清楚了,老杜……黄泉路上……恶鬼多得很……”他目光扫过视野中那缓缓旋转的Σ符号,又落回杜甫身上,“……你我……得互相……拖着走了……”

他拖着空荡荡的右裤管和不断滴落灰败粘液的断腿,用仅剩的右腿支撑着,踉跄着向墙角的杂物堆挪去。那里,有他之前捡回来的、刃口崩坏的旧柴刀。

每一步,都在泥泞中留下一个混杂着血污与灰败粘液的、绝望的脚印。

腰腹间的神树纹路幽光持续闪烁,贪婪地吸食着他残存的生命力,如同附骨之疽。

头顶破洞外,暴雨如注,仿佛永无休止。

(第144章:血饲神树·星轨偏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