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老城区相馆:影之咒(2/2)

陆哲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来。他注意到店内的老照片都没有装裱,直接用图钉按在墙上,而且每张照片里的背景都一模一样——都是这间旧物行的柜台,仿佛所有照片里的人都曾站在这里拍照,脸上带着同样僵硬的笑容。女人端来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凉刺骨。“我叫柳姨,这家店开了快六十年了。”

“六十年?”陆哲有些惊讶,老城区的店铺换了一批又一批,能撑这么久的寥寥无几。他下意识地想去拿墙上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个穿学生装的女孩,眼神空洞得吓人。却被柳姨伸手拦住:“店里的照片碰不得。”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陆哲手腕的瞬间,像是碰到了冰块,让他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一个面色憔悴的年轻男人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笑容温婉。“柳姨,我想给这张照片装个相框,再复制一份。”男人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喝过水,眼神里满是哀求。柳姨点了点头,接过照片,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复制完后,把原版照片留在店里。”

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像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抉择。柳姨拿出那台老式相框压制机,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在机器上,然后转动侧面的旋钮。打印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齿轮在咬合,又像是骨头摩擦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陆哲注意到,柳姨操作时,始终背对着照片,而那个年轻男人则死死闭着眼睛,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复制到一半时,年轻男人突然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嘴里喃喃自语:“她在看我,照片里的人在看我!她想拉我进去!”男人的眼睛死死闭着,眼角却流下两行泪水,脸上满是恐惧。柳姨动作一顿,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别睁眼,复制完就好了。”

等复制结束,柳姨递给男人一张新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容依旧温婉,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光泽,颜色也比原版暗淡了许多。男人接过照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付了钱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旧物行,甚至忘了拿伞,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陆哲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手里的新照片边缘竟在慢慢泛黄、卷曲,像是已经存放了几十年,而那张被留下的原版照片,却在柳姨的手中泛起淡淡的红光。他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柳姨收拾着压制机,淡淡道:“他只是想留住自己的‘执念’。”

“执念?”陆哲不解。柳姨抬起头,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眼神变得幽深,像是藏着无尽的黑暗:“每个人都有执念,执念藏在最珍贵的回忆里。可有些人,为了留住回忆,愿意把自己的‘相魂’卖给我,换一张永不褪色的照片。”

陆哲心头一震,想起了照相馆的“影魂”。他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照片,发现照片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僵硬,眼神也更加锐利,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可当他定睛细看时,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只是他的错觉。“那些照片里的人,都是被你抽走了相魂?”陆哲问道,声音有些干涩。

柳姨没有否认,反而笑了笑,笑容在惨白的粉底下显得格外诡异:“相魂是人的回忆与执念所化,抽走相魂,人就会忘记最珍贵的事,变得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活着。而我,靠着滋养这些相魂,才能永远保持年轻,留住那些美好的回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陆哲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你当年从镜华照相馆逃出来,运气很好。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比如那个男人,他的母亲去世了,他太想念母亲,就用相魂换了一张能永远‘看见’母亲的照片,却不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失去灵魂。”

接下来的几天,陆哲刻意绕开“藏珍旧物行”,可脑海里总浮现出那些照片和柳姨诡异的笑容,耳边也总回响着那个年轻男人的喃喃自语。他开始调查这家旧物行,从老城区的老人那里得知,柳姨六十年来容貌从未变过,始终是那张年轻的脸。而那些在她店里装裱照片、复制照片的人,后来都变得越来越怪异——有人永远抱着一张照片,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却记不起照片里的人是谁;有人开始害怕相机和镜子,甚至会毁掉家里所有的照片和反光的东西;还有人在午夜时分,会莫名地跑到“藏珍旧物行”门口徘徊,像是在等待什么,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陆哲意识到,柳姨和当年照相馆的老人一样,在修炼邪术。照相馆是分离影魂,而旧物行是分离相魂。相魂是人的回忆与执念所在,失去相魂的人,最终会变得麻木不仁,失去生存的意义,甚至被照片里的相魂吞噬,彻底沦为照片的一部分。

这天夜里,陆哲决定潜入“藏珍旧物行”一探究竟。他等到午夜时分,雨又开始下了起来,电闪雷鸣中,他穿着雨衣,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旧物行的后窗爬了进去。

店内一片漆黑,只有墙上的老照片在闪电的映照下,偶尔闪过一张张僵硬的脸,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光影。陆哲打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柜台后的抽屉里,放着一本泛黄的账本,上面用毛笔记录着一个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一个小小的相机符号,其中就有那个年轻男人的名字,旁边还标注着“相魂已取”四个字。

账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中央是那台老式相框压制机,周围写满了诡异的符文。陆哲认出,这和当年照相馆相机里的符文有些相似,都是用来封印和吞噬魂魄的邪术。

突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里屋传来,缓慢而沉重,像是拖着什么东西在走。陆哲连忙关掉手电筒,躲到货架后面,屏住呼吸。里屋的门被推开,柳姨走了出来,她没有开灯,却能在黑暗中自如行走,像是习惯了黑暗。她走到墙上的一张照片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人,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诡异,像是在吟唱某种咒语。

随着她的念叨,照片里的人竟然缓缓抬起头,朝着柳姨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开到耳根,显得格外狰狞。陆哲吓得浑身冰凉,他发现,所有墙上的照片里的人,都在同时转动脑袋,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藏身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与贪婪,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看到了猎物。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柳姨的声音变得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你和当年那个照相馆的老头是一伙的?都是为了长生,却又那么贪心。”

陆哲从货架后面走出来,握紧了口袋里的护身符——这是他当年从照相馆废墟里找到的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同样的符文,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你为什么要抽走别人的相魂?他们只是想留住回忆而已。”陆哲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柳姨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嘲讽:“他太贪心,想靠分离影魂长生,最终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而我,只是想收集相魂,让自己永远保持年轻,留住那些美好的回忆,有错吗?”她伸出手,指甲变得乌黑尖利,脸上的白粉开始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既然你看到了真相,就把你的相魂留下吧。你的相魂经历过影魂的洗礼,格外强大,正是我需要的。”

柳姨朝着陆哲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指甲带着一股腥气。陆哲侧身躲开,将护身符扔了过去。护身符落在柳姨身上,瞬间燃烧起来,发出耀眼的红光,照亮了整个店铺。柳姨发出痛苦的尖叫,声音尖锐刺耳,她的身体被红光笼罩,头发开始快速变白、脱落,露出光秃秃的头皮。她的皮肤逐渐干枯、褶皱,原本年轻的容貌迅速衰老,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形容枯槁的老妇人。

“我不甘心!我要永远年轻!”柳姨朝着陆哲冲过来,想要抢夺墙上的照片,像是想靠那些相魂维持形态。陆哲拿起旁边的一个木质相框,朝着柳姨砸了过去。相框碎裂,柳姨被砸倒在地,身体在红光中逐渐消融,化为一缕缕黑色的雾气,被那台老式相框压制机吸了进去。

随着柳姨的消失,阵法中央的相框压制机“咔嚓”一声裂开,无数相魂从打印机里冲了出来,它们化作一道道白色的光,附着在墙上的照片上。照片里的人纷纷露出了解脱的笑容,眼神变得清明,然后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在空气中,像是从未存在过。

店内的老照片纷纷掉落,碎片散落一地,反射着红光,像是一颗颗红色的眼泪。陆哲看着满地的碎片,想起了那些被分离的影魂和相魂,想起了那些失去回忆、如同行尸走肉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陆哲走出了“藏珍旧物行”。雨已经停了,清晨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积水照得闪闪发光,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气息。他回头望向旧物行,只见店铺的木匾“藏珍旧物行”已经褪色、开裂,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破败。

他拿起相机,拍下了这破败的景象。他知道,老城区的诡异还没有结束,或许还有更多藏着秘密的店铺,等着被人发现。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只要心存正义,坚守本心,即使面对再强大的邪恶,也能找到对抗的力量。而那些被分离的影魂和相魂,终将在阳光中获得救赎,重归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