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破冰而出！（2/2）

她在噬渊深处寻找他时的执着——穿越罪魂之塔的每一层，直面自己最深的恐惧与罪责。

最后，是她决定以自身为祭、驱动霜之哀伤送他灵魂回归时的……平静。

不是释然，不是牺牲的悲壮，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温柔的平静。就像母亲将孩子推出火海，自己转身迎向烈焰时的那种平静。

“你……”阿尔萨斯的喉咙终于发出完整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得像破旧风箱，“你从没想过……自己回来……”

冰中的凛雪，似乎微微摇了摇头。

然后，她做了第三个动作。

她伸出了手。

不是物理的手，而是意志的延伸。那只由纯粹冰蓝色光芒构成的手穿透冰层，握住了那条连接两人的光之绳索。

接着，她开始“拉”。

不是将自己拉向艾泽拉斯，而是将阿尔萨斯沿着绳索拉向她！

“不！”阿尔萨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你不能——”

他想切断连接，但做不到。绳索如今由两人的共同意志维持，而凛雪的意志在这一刻压倒性地强大。阿尔萨斯感觉到自己的残破灵魂被牵引着脱离躯体，沿着光之绳索飞向冰体！

“她要交换！”伯瓦尔目眦欲裂，“她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把阿尔萨斯的灵魂彻底拉进冰体保护起来，然后自己坠入噬渊！该死！”

他想阻止，但统御魔力正全力维持牵引法阵，任何分心都会导致法阵崩溃、冰体被噬渊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

“接住！”

达里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八、影之哀伤的抉择

黑锋骑士团大领主没有参与平台上的仪式。他的战场在外墙，在裂隙边缘，在那些源源不绝涌出的渊誓者潮水中。

他已经斩杀了多少？五十只？一百只？记不清了。影之哀伤的剑锋因为过度斩杀黑暗生物而变得滚烫，剑身上七枚灵魂石全部亮起，释放出混杂着奥术、疾风、圣光、寒冰、暗影、生命（来自一枚德鲁伊亡者的灵魂石）乃至一丝时光（诺兹多姆赠予的沙粒）的狂暴能量。每一剑挥出，都有数只渊誓者溃散。

但他的盔甲也到了极限。胸甲被冥河雾气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左肩甲完全碎裂，露出下面苍白的、布满黑色血管的亡灵之躯。一条腿被渊誓者的触须缠住过，尽管及时斩断，但触须残留的罪孽能量还在侵蚀他的骨骼，每一步都带来钻心的、针对灵魂的疼痛。

当他听到伯瓦尔的嘶吼、看到阿尔萨斯灵魂即将被牵引出躯体的瞬间，达里安做出了选择。

他没有冲向平台。

他冲向了冰体。

准确说，冲向了冰体与裂隙边缘之间、那片虚无裂纹最密集的区域。

“达里安！回来！”伯瓦尔看到了他的动作，心脏几乎停跳。

达里安没有回头。他背后的死亡能量蝠翼膨胀到极限，带着他像一枚黑色投石般射向那片死亡区域。影之哀伤被他双手倒握，剑尖向下。

他看到了冰体中凛雪伸出的光之手，看到了沿着绳索飞向冰体的阿尔萨斯灵魂，也看到了冰体下方——裂隙最深处，那张缓缓张开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巨口。那是噬渊本源的具现，它已经放弃了侵蚀，准备直接吞噬整个冰体。

“我的父亲……”达里安脑海中闪过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的脸，那个即使在转化为死亡骑士后，依然坚守着某种骑士信条的男人，“您教导我……真正的力量，不在于能杀死多少敌人……”

他冲到了冰体正下方。

虚无裂纹已经蔓延到他身周，他的左腿膝盖以下无声消失。

“而在于……能保护什么。”

影之哀伤被他全力刺出。

不是刺向渊誓者，不是刺向裂隙，而是刺向冰体正下方的虚空——刺向那张黑暗巨口与冰体之间的“连接点”。

剑锋上的七枚灵魂石同时爆裂。

七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奥术的撕裂、疾风的迅捷、圣光的净化、寒冰的凝固、暗影的吞噬、生命的滋养、时光的延展——以最狂暴、最无序的方式混合、爆炸。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极致的“干扰”，一种对现实结构的强行扭曲。

效果立现。

那张黑暗巨口的吞噬动作出现了千分之一息的迟滞。

冰体与噬渊本源之间的连接，出现了同样短暂的断裂。

而就是这千分之一息——

“就是现在！”诺兹多姆的声音通过时空通道直接响彻伯瓦尔脑海，“拉！”

伯瓦尔没有思考。他榨取体内最后一丝统御魔力，连同头盔本身储存的、来自历代巫妖王的残存力量，全部注入牵引法阵。

八条寒冰锁链构成的魔法圆环骤然收缩，像一只巨手般“握”住了冰体。

巨龙群岛那边，阿莱克斯塔萨与诺兹多姆同时喷出本源龙息——生命之火与时光流沙的洪流顺着通道冲入裂隙，包裹住冰体。

而冰体内部，凛雪的意志做出了最后的爆发。

冰蓝色的光芒从内而外，彻底吞没了整块巨冰。

然后——

九、破冰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被更宏大的东西覆盖了：维度撕裂的尖啸、能量对冲的轰鸣、灵魂共鸣的震颤，所有这些混合成一种超越听觉的、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巨响”。

冰体碎了。

不是爆炸式的碎裂，而是像一朵冰雕之花在春日阳光下缓缓绽放。每一片剥落的冰晶都折射着冰蓝色的光，在黑暗的裂隙背景下，像一场逆向的、从深渊升向天堂的暴风雪。

冰晶中心，那个蜷缩的人形舒展开来。

凛雪。

她闭着眼，冰蓝色长发在能量乱流中狂舞，身上那件由寒冰魔力凝结的长袍破损不堪，露出下面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那不是活人的苍白，而是能量过度抽取后的虚无感。她的双手依然保持着虚握的姿势，仿佛还握着那条已经消失的光之绳索。

她没有坠落。

因为阿尔萨斯的灵魂已经飞到了她面前。

两个残破的灵魂在虚空中对视。没有语言，没有动作，只有千年罪孽与千年救赎在这一刻的无声交汇。

然后，阿尔萨斯的灵魂做出了一个动作。

他伸出手，不是去拉她，而是轻轻推了她的后背。

用他残存的、最后一点属于“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意志，将她推向了艾泽拉斯这一侧。

而他自己的灵魂，因为这一推的反作用力，开始向着噬渊深处飘落。

“不……”

凛雪终于发出了声音。那声音虚弱得像初生婴儿的啼哭，但她睁开了眼睛——那双冰蓝色的、曾经统御百万亡灵、冰封上古之神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绝望的惊恐。

她伸手想去抓他，但她的力量已经在破冰时耗尽。

她只能看着他坠落。

看着那张布满霜裂的脸，在噬渊的黑暗中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直到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十、接住

伯瓦尔·弗塔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做到的。在冰体碎裂的瞬间，牵引法阵因为过度负荷而爆炸，八条寒冰锁链全部断裂，十二名符文法师有七名当场被反噬震碎灵魂之火。他自己被爆炸抛飞，熔岩皮肤大面积剥落，露出下面焦黑的骨骼与缓慢再生的腐肉。

但他没有坠入冰川。

某种超越意志的本能——也许是统御头盔深处、历代巫妖王残留的守护执念，也许是他作为伯瓦尔·弗塔根、那个曾经在暴风城城墙上誓言保护每一个子君的公爵的最后信念——让他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体，死亡能量从破碎的躯体中榨出，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能量手臂。

那只手伸进了裂隙边缘的虚无裂纹区域。

皮肤、肌肉、骨骼在接触虚无的瞬间消失，但他不管。能量手臂穿透那片死亡地带，在凛雪即将被裂隙重新吸回去的刹那，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拉。

用尽一切力量的、决绝的拉。

凛雪被他硬生生从裂隙边缘拽了出来，两人一同向着冰冠堡垒的平台坠落。

三十码。

二十码。

十码。

伯瓦尔的能量手臂彻底消散，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看到了下方平台迅速放大的岩石表面，看到了达里安残缺的身体正被其他黑锋骑士拖到安全地带，看到了天空中的裂隙正在剧烈收缩——巨龙们的通道即将关闭，而噬渊那张黑暗巨口发出了不甘的、震动灵魂的咆哮。

要撞上了。

伯瓦尔闭上眼睛，准备用自己残破的躯体作为缓冲，至少让凛雪……

一双臂膀接住了他们。

不是温柔的接住，而是像接住两块从万丈高空坠落的巨石。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接住者的臂骨、肩胛骨、肋骨，在冲击下至少断了十几处。

但接住者没有松手。

他单膝跪地，用脊背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力，将伯瓦尔和凛雪牢牢护在怀中。

阿尔萨斯·米奈希尔。

不是灵魂，是实体。那个穿着灰色麻布衣、金发凌乱、面容破碎的赎罪者，在最后关头，他的灵魂竟然——

“我……”阿尔萨斯开口，鲜血从嘴角涌出，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我抓住……你了……”

他没有说完。

因为怀中的凛雪，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越过阿尔萨斯流血的嘴角、碎裂的肩膀，越过伯瓦尔焦黑的躯体，越过平台上横七竖八的符文法师尸体，越过下方堡垒外墙上奋战的黑锋骑士，望向了天空。

那道连通噬渊的裂隙，正在闭合。

在最后一丝黑暗消失前，她看到了裂隙深处，那个向下坠落的、属于阿尔萨斯灵魂的残影。

以及，残影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破碎长袍、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但腰间悬挂着一对弯刀的身影。

那个身影抬头，隔着即将闭合的裂隙，与凛雪对视了一瞬。

然后，裂隙彻底关闭。

天空恢复了诺森德永夜的深蓝，只有暴风雪依旧。

凛雪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但她知道那个身影是谁。

希尔瓦娜斯·风行者。

而她的目光，冰冷如噬渊最深的黑暗。

然后，凛雪闭上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她昏过去前，最后感觉到的，是阿尔萨斯怀抱的温度——不是活人的温暖，也不是亡者的冰冷，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如同深冬壁炉余烬般的、微弱却真实的热度。

以及，耳边响起的、不知是谁发出的、仿佛呜咽般的低语：

“欢迎回家……”

暴风雪吞没了后续的一切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