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火没灭,只是藏进了锅底(2/2)
那是他用二十七处废祭坛的香灰,混着三十口老灶的灶心土,在月圆夜用蛊虫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醒魂引”。
最先有反应的是个年轻队员。
他举着撬棍的手突然下垂,目光定在跳动的灶火上:“我妈......以前也这么给我下面......”他蹲下来,从墙角捡了根柴添进炉里,“她总说,汤要滚三滚才香......”
另一个队员的眼眶红了。
他摸着铁皮锅沿的豁口,哽咽着:“我闺女上周摔碎了她姥姥的碗,我还骂她......”他转身从工具箱里翻出锤子,“我给这锅补补,补结实了......”
带头胖子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看着手下一个个蹲在灶前,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十年前,父亲因举报“异端思想”被单位除名,最后在出租屋里攥着老相册咽气,相册里夹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他正被母亲抱着,面前摆着碗热气腾腾的面。
“走!”他扯了扯领带,声音发颤,“都......都收队!”
拆迁队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尽头时,灶火正“噼啪”炸响。
楚风摸出根烟点燃,火星子映着他微扬的嘴角:“他们不是被我们劝的。”他指了指那些还在添柴的队员背影,“是被自己心里的火烫醒的。”
深夜的屋顶飘着桂花香。
四人围坐在破木箱旁,箱盖当桌,摆着两罐啤酒和半只烤鸡。
楚风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月光下,心口处淡粉色的烙印若隐若现——仔细看,那不是疤痕,是一行细字:“我们......开始做饭了。”
“它没消失。”楚风摸着烙印,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那天在玉泉山,我把所有被神化的执念都炸碎了,它就钻进我血肉里。”他笑起来,眼里有星光在跳,“现在它天天跟着我闻粥香,听锅铲响,慢慢......学会说人话了。”
苏月璃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
她能感觉到皮肤下细微的搏动,和楚风的心跳同频。“所以你不怕被写成神,也不怕被骂成魔。”她仰头灌了口啤酒,喉结滚动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因为‘楚风’早就不是个名字,是团火——谁愿意凑过来烤烤手,谁就是火的一部分。”
远处巷口,盲妇的竹杖敲着青石板。
她牵着孙女的手,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奶奶,那个煮面的叔叔是不是神仙?”
“神仙不会烫伤手。”盲妇摸了摸孙女的头,“他和咱们一样,就是肯多烧锅水,多留双筷子。”
次日凌晨四点半。
老城区的第一缕炊烟从筒子楼升起时,城南菜市场的早点摊、城北工地的临时灶、巷尾修自行车的棚子下......二十一处“楚家灶”同时冒起热气。
阿蛮的铜盘里,朱砂突然疯狂旋转,最终凝出一张发光的脉络图——像极了玉泉山的地脉,但每根线条都没有终点,每簇火星都是起点。
雪狼盘坐在最高的屋顶,望着东边鱼肚白。
他忽然睁眼,喉间发出低沉的轰鸣:“荒原里的老骨头......醒了。”
与此同时,西北戈壁深处。
半埋在黄沙里的青铜权杖残片剧烈震颤,表面的饕餮纹裂开蛛网般的细缝。
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往外钻——不是磅礴的神力,不是复活的执念,而是一缕若有若无的饭香,混着人间烟火的温度,正顺着裂痕,将最后一丝“被供奉”的枷锁,烧得干干净净。